我站在老式公寓的楼梯口。
雨云压得天际发黑,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沥青的湿腥味。
第三天了,这个该死的约定还剩最后几个小时。
我本该庆幸,却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团火——开心得发烫,又惭愧得想灭掉它。
一切都从两个多月前开始。
那时,我们四个——我和栾雨、迦纱和沈渊——刚同居没多久。
几乎从第一天起,我就对迦纱一见钟情。
她那清秀雅致的容貌,像一朵出尘的莲花,洗尽了尘世的疲惫。
她的笑容无比温柔,每次她递给我咖啡时,我的心跳都会加速。
渐渐地,我被她吸引得越来越深——她的细心、她的体贴、她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引诱,让我夜不能寐。
没过多久,栾雨就察觉到我对迦纱的迷恋。
那些不经意的眼神,那些多余的关心,都让她看在眼里。
她非常生气,便收拾东西跑到姐姐家做客去了,把我单独留了下来。
这之后每次想到栾雨,我都满心愧疚。
毕竟这确实是我的错,作为男朋友,居然被另一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
但迦纱的魅力太大了,那种温柔中带着无比诱惑的吸引力,让我无法自拔,每晚都为她辗转反侧,同时又为对不起栾雨而自责不已。
巧合的是,几乎从最开始起,我就意识到沈渊有绿帽癖。
这家伙表面上老实,但眼神总在迦纱和我互动时暗含兴奋。
起初我以为是错觉,直到有一天晚上,迦纱穿着性感的睡衣,专门到我的房间里,问我是否想喝银耳粥。
等她回房之后,我隔门偷听了他们的对话,就此确认了沈渊的这份特殊癖好。
自此之后,迦纱为了满足男友的需求,开始主动引诱我。
她会趁沈渊也在现场时,穿一件薄薄的睡裙,在客厅里“偶然”弯腰捡东西;或者半夜敲我的房门,说是失眠想聊聊。
起初我有点抗拒,但她的眼神那么楚楚可怜,我终究接受了引诱。
很多个夜晚里,她都会溜进我的房间,用那双纤细的手帮我自慰。
她的动作生涩却充满热情,仿佛将适逢我作为天职。
每次结束后,我都会沉浸在那种罪恶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沈渊知道,却从不点破,偶尔还会“巧合”地早睡,让我们有更多独处时间。
终于有一天,酒后乱性,我们仨围着茶几,半开玩笑地定了个约定:三天里,迦纱是我的“女朋友”。
名义上是“体验不同生活”,实则谁都知道,这是在试探底线。
迦纱红着脸点头,默认了。
第一天,一切还算克制。
我们仨一起逛街,迦纱挽着我的胳膊,沈渊在后面拍照,大家去了鬼屋,还看了场电影,表面和谐得像场闹剧。
第二天……该死,就是昨天,一切都变了味。
当时,迦纱主持了一个猜字游戏,她用谜语向我深刻介绍了自己……总之,游戏结束瞬间,我们三人同床,激情如火。
她帮我手淫,我亲吻她的乳房,沈渊在一旁观看,甚至参与进来。
差点就发生插入性行为了,迦纱身体颤抖着,眼神里满是迷离。
但事后,她立刻深感后悔,清醒之后满脸流泪。
我也觉得自己像个混蛋——栾雨怎么办?
她是我正牌女朋友啊,虽然她这阵到姐姐家住了,但这算什么?
出轨?
还是借着约定胡来?
所以今天,第三天,我选择失踪。
早上出门买烟,一走就是半天。
想冷静冷静,告诉自己这约定就是场闹剧,结束了大家还是室友。
可下午,雨云越积越厚,我脑子里全是昨天的画面——她的喘息,她的指尖在我的皮肤上游走。
忍不住了,我还是回来了。
或许是想道歉,或许是想确认些什么。
正当我走到居民楼门口时,整个楼突然停电了。
原本昏黄的楼道灯灭了,周遭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外面隐隐的雷光偶尔闪过,照亮楼梯的轮廓。
我愣了愣,心想这该死的天气,偏偏这时候来。
没办法,只能摸黑上楼,手扶着墙壁,一步步往上挪。
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湿气,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像心跳一样急促。
终于到了家门口,我从兜里掏出钥匙,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弱光亮,对准锁孔。
门开了,客厅空荡荡的。
只有卧室传来细微的动静。
我咽了口唾沫,轻手轻脚走过去。
门虚掩着,一丝光线漏出。
推开一条缝,迦纱正坐在床沿,裙子褶皱散开,像朵凌乱的百合。
她抬起头,看到我时眼睛亮了亮,却又迅速黯淡下去。
“昊帝……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有点颤,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看起来像哭过,又像在发烧。
我点点头,关上门,靠在墙上。
房间里一股暧昧的热气,混着她的体香。
迦纱没有看我,只是低头抠着裙摆。
沉默了几秒,她突然说:“沈渊出去了……给咱们……腾地方。”
出去了?这个时候?外面都快下雨了。
我心里一沉,但没多想。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床垫陷下去,我们的肩膀挨着。
“昨天的事,我……”
“别说了。”
她打断我,声音低低的。“我知道。今天是第三天,对吧?约定还没结束。”
我愣了愣。约定?她还想着那个?
“迦纱,我不是来……”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水雾蒙蒙,像在忍着什么。
“我知道,沈渊让你上来的吧……”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沈渊让我?开什么玩笑?
但她的表情那么认真,带着点认命的味道。
不等我问,她的手已经搭上我的肩膀。
“昊帝,既然是约定……就结束它吧。”
我的心跳加速。
她的脸凑近,嘴唇轻轻碰上我的。
软软的,带着咸咸的泪味。
昨天的记忆瞬间涌上来,我本该推开她——栾雨的脸在脑子里闪现——但身体不听使唤。
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
吻加深了,她的舌尖探过来,像在求饶,又像在邀请。
我们倒在床上,她的裙子滑到大腿,我的手顺着曲线向上。
内裤边缘湿湿的,她喘息着说:“昊帝……温柔点。”
该死,我知道这不对。
但她的身体那么软,眼睛里满是委屈和渴望。
或许沈渊真的默许了?
或许这约定就是场默契的游戏?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但我停不下来。
脱掉她的上衣,胸部弹出来,白得晃眼。
亲上去时,她拱起背,发出低低的呻吟。
“昊帝……你喜欢吗?”
喜欢。
太喜欢了。
她的手伸进我的裤子,握住那里。
昨天她帮我撸,今天……一切都顺理成章。
我脱掉衣服,压上去。
她的腿缠上我的腰,私处湿热得像温泉。
“进来吧……昊帝。”
进入的那一刻,她尖叫了一声,然后咬住嘴唇。
紧致得不可思议,像第一次。
等等,她是处女?
但沈渊是她男朋友啊……不管了。
抽送起来,每一下都带出她的喘息。
“昊帝……好深……”
我低吼着,每一次抽插都深入到底,她的内壁紧裹着我,像是要把我融化掉。
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热,混着汗水和体香的味道。
她的胸部在我的胸膛上不断摩擦,软绵绵的触感让我更用力。
她突然喘息着说:“沈渊,能给你,我真的好开心……”
沈渊?
我的动作顿了顿,脑子一懵。
她叫错名字了?
“你知道么,我等这一天,真的好久了……沈渊,我终于给你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满是深情。
我的心跳加速,这话明明是对沈渊说的,却让我更加激动。
她的手抱紧我的背,“沈渊,你……你太坏了……趁着我怕黑,打开房门,就要和我发生关系……”
怕黑?打开房门?她在说什么?
但她的身体在迎合我,我没时间想那么多。
吻住她的嘴,堵住那些话,她的舌头缠上来,湿热而急切。
分开时,她喘着气:“沈渊,我都给你了……你要是想用力……就用力一点吧……”
我用力了,每一下都撞到最深,她尖叫着:“啊……好深,你整个都进来了。”
她的腿夹紧我的腰,身体弓起,像在承受又在享受。
我的手握住她的胸部,捏住那Q弹的乳粒,她颤抖着:“嗯……你放一会,让我适应一下……好大……你那里好大……弄的我涨涨的……”
我放慢节奏,让她适应,但很快又加速。她哀求道:“沈渊,你慢点动……你刚刚整个进来,我现在还在疼呢……”
疼?
她是处女,这我已经确认了。
沈渊从来没碰过她?
这让我更加兴奋,也更愧疚。
但她的声音那么娇媚:“好,好吧……你如果非要动的话,就这样浅一点……浅一点,我还能适应……”
我浅浅地抽插,她发出满足的叹息:“嗯……”
然后她开始诉说,“沈渊,你听我说……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
我没回应,只是用动作回答。她继续说道:“女生第一次……是很疼的,你轻点动好不好……我想和你慢慢地做下去……”
我放缓,她满意地喘息:“我一开始的时候……也担心你是那种男人,那种色色的男人……所以……我还小小地考验了一下,看你……会不会占我便宜……嗯……”
她的故事断断续续,我听着,却像在听别人的事。
她的身体越来越热,内壁收缩着,吸吮我。
“结果……你就很好,帮我找钥匙……送我回去……嗯……里面好涨,你轻一点……”
她越说越投入:“慢慢的……我就相信你了,就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亲吻她的脖子,她颤抖着:“想不到,你也会这么坏……”
我们的节奏越来越快,“沈渊,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爱沈渊?
但她现在在我的身下。
这矛盾让我脑子发热,我加速冲刺。
她尖叫起来:“啊……沈渊,你要干死我了……”
她的胸部晃动,我握住它,一边揉一边撞击。
她失神道:“你好坏啊……你这样……一边干我,一边摸我的胸……让我怎么受得了……你那里……你那里又变大了,我都被它干的受不了了,它怎么还……还这么有力气……”
“是……是因为干我,很舒服,所以……所以你快到的时候,就故意放慢速度……让自己可以休息……让自己可以一直干我,对不对……”她的手伸下来,轻轻抚摸我的睾丸,我粗重地呼吸着。
她害羞地说:“我……我也想一直做下去,一直被它干着……一直,被它深深地插进去……”
这鼓励让我疯狂,我喉头发出低吼,加速冲刺。
她的身体抬起:“我要到了,我又要到了……可我不想一个人到,我要……我要跟你一起,我们一起给对方……”
“嗯……”我终于忍不住发出声音。
她忍耐着:“快呀……我等不了了,我真的等不了了……你要把我干到高潮了,我快要被你干到高潮了……”
“我也要射了……”我低吼着,失控般冲刺。
“射给我……都射给我,把你的精液都射进我身体里……”
她猛地夹紧我,脚趾蜷缩,全身绷紧。
我拼命撞击,高潮来临,她哭喊着:“沈渊……你感受了吗……我给你了……我都给你了……”
一股热浪在体内爆发,她眼角泪花,嘴边却满含笑意。
一股又一股,我射在她里面,她抽搐着喊道:“沈渊,我全都给你了!”
她抱紧我,用力迎合,我死死抵住她,睾丸收缩,明明到底却还想推进。
雷声炸响,雨点砸下,像在为这丑事收尾。
胸口的火灭了,只剩灰烬。
起身,提起裤子,走人。
推开卧室门,我猛然愣住。
沈渊僵硬地站在外面,脸色苍白如鬼,眼睛红肿,手里握着个碎了的盒子。
杜蕾斯。
他没说话,我也没有。
擦肩而过,我离开这该死的公寓。
身后,雨声更大了。
……
雨水冰冷地打在脸上,混合着未干的汗和某种说不清的粘腻感。
昊帝茫然地走在老旧小区湿滑的石子路上,身后的居民楼像一个吞噬光明的巨口,将他刚刚经历的荒诞与不堪尽数吐出。
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日期清晰地显示着——清明。
呵,清明。
祭奠亡魂,扫墓踏青的日子。
他却在这天,跟室友的女友,在对方伤心欲绝的状态下,完成了近乎强奸的性事。
胸口那团火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捧带着余温的、令人作呕的灰烬。
栾雨的脸,迦纱迷离的泪眼,沈渊最后那苍白如鬼的面容,交替闪现。
他像个游魂,急需一个地方躲起来,舔舐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空洞。
手机软件的叫车提示音将他从混沌中短暂拉回。
昊帝机械地跟着导航,走到路边,拉开车门,钻进出租车。
司机絮叨着这鬼天气,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幕模糊的街景。
一家快捷酒店的招牌在雨帘中散发出廉价而温暖的光。
昊帝推门进去,前台只有一个打着哈欠的年轻女孩。
“您好,办理入住。”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女孩正要接过身份证,口袋里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让昊帝呼吸一窒——昊明。
他犹豫了一下,对女孩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到大堂角落,接了起来。
“喂?哥。”他尽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在哪儿呢?听你那边有点吵。”
昊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是某种舒缓的音乐,与他这边的清冷混乱形成鲜明对比。
“在外面……随便逛逛。”
昊帝含糊道,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试探着问道,“那个……栾雨在你们那儿,还好吧?没给你们添麻烦?”
“她?”昊明似乎轻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松弛感,“好得很,最近正跟你嫂子学做溏心蛋呢,早上还煎了火腿。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想回去了。”
听闻女友安好,甚至“好得很”,昊帝心头那股愧疚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沉重地压了下来。
他这边一团乱麻,深陷泥潭,而被他气走的女朋友,却在哥哥家里享受着温馨的早晨。
一种强烈的、想要逃离现状,也去到那个看似“正常”甚至“优越”的环境里的冲动,攫住了他。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哥……那我,我能不能也去你那儿住几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昊明没料到这个请求。
“嗯?怎么了?栾雨过来是跟你闹别扭,你过来是为什么?”
昊帝看着酒店前台那块亮得刺眼的价目表,脑子里闪过迦纱在他身下呼唤“沈渊”的画面,闪过沈渊手中那个碎裂的杜蕾斯盒子。
他闭了闭眼,苦涩地挤出一句。
“没什么,就是,跟我那几个合租的……闹了点矛盾,处不下去了。”
他无法说出真相,那太过丑陋和不堪。
昊明在那头沉吟了一下,或许是因为此刻心情不错,他爽快地答应了。
“行吧,你想来就来。家里都有空房间。什么时候到?”
“就……就今天吧,我马上过来。”
昊帝松了口气,却又感到一种新的茫然。
挂断电话,他看了一眼酒店前台,最终没有再去办理入住。
他转身推开玻璃门,重新走入绵密的雨幕中。
……
雨没有停歇的迹象。
出租车穿过被雨水浸泡的姑苏城,窗外的世界模糊不清,像一块被随意涂抹的水彩。
昊帝靠在座椅上,报出哥哥发来的地址时,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仿佛在判断这个浑身湿透、神情恍惚的年轻人,与那个顶级豪宅区“悦湖庄园”的关联。
不一会儿,车在小区那气势恢宏的镂空铁艺大门外停下。
高耸的罗汉松绿篱被修剪得一丝不苟,在雨幕中如同沉默的卫兵。
即使隔着车窗,也能感受到那种森严的秩序感。
昊帝付了钱,推门下车,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再次包裹。
他小跑向岗亭,巨大的玻璃幕墙后,穿着藏蓝制服、身姿笔挺的保安目光如炬。
“您好,我找……”
昊帝的话音未落,保安的视线已经落在他身上,带着程序化的礼貌与疏离。
“请问您有预约吗?访客需要业主确认。”
昊帝连忙掏出手机,再次拨通昊明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响起某种舒缓的轻音乐。
“哥,我到了,在小区门口。”
“把电话给保安。”昊明的声音很平静。
昊帝将手机递过去。
保安接过,只听他对着听筒应了几声“好的,昊先生”“明白,昊先生”,态度非常恭敬。
随后将手机递回昊帝,脸上程式化的笑容似乎真切了几分。
“这位先生,已经确认好了。您的电梯需要刷卡直达,我为您开启临时权限,请这边走。”
激光闸机无声滑开,昊帝步入小区。
即使是在这样阴沉的雨天,小区的景致依旧令人心惊。
太湖石假山错落,惊起避雨的蓝鹊,黑天鹅在湖面上曲颈,雨水在如镜的湖面上点出无数涟漪。
他按照指引走向访客B区,脚下的雨花石拼出精美的凤凰图腾,每一步都踩在一种不真实的奢华上。
单元楼旋转门的水幕墙依旧播放着炫目的宣传片。
他学着之前保安的示意,走到侧门,感应器识别后,门悄然滑开,一股雪松混着新鲜钞纸的奇特香氛扑面而来。
大堂铺着光可鉴人的伊朗雪花白大理石,穹顶的水晶吊灯将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他的倒影扭曲地映在意大利灰云纹墙面上,像个误入禁地的幽灵。
浮雕黄铜电梯门感应到他的靠近,无声开启。
内部铺着厚重的波斯蓝地毯,按键是施华洛世奇水晶,呼吸般闪烁着微光。
电梯平稳上升,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震动。
楼层数字无声跳动,最终停在一个独立的电梯厅。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十二组深防眩射灯次第亮起,将宽敞的电梯厅照得如同珠宝展柜。
整面绿植墙正在自动喷雾,蕨类植物在湿润的空气中舒展。
他的影子与墙上悬挂的一幅抽象画重叠,显得格格不入。
他还未按响门铃,那扇意大利定制的厚重装甲门便从内无声滑开。
昊明站在门口,身上是一件深灰色的真丝睡袍,领口微敞,手里端着一只精致的白瓷咖啡杯,氤氲的热气带着咖啡的醇香。
“速度挺快。”
昊明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目光在他湿透的头发和略显狼狈的衣服上短暂停留,侧身让开,“进来吧。”
昊帝踏入门内,脚下是温暖的意大利雪花白大理石拼花地暖,瞬间驱散了从外面带来的寒意。
玄关纵深极大,左侧是悬浮式衣帽架,右侧智能鞋柜自动弹出拖鞋。
“换鞋。衣服扔那边洗衣篓里。”
昊明随意地指了指,“筱葵和栾雨去超市了,不在家。”
昊帝默默照做,换上柔软的长绒拖鞋,湿冷的外套脱掉后,才感觉稍微自在了一点。
昊明引着他穿过玄关,步入客厅。
即便有心理准备,客厅的景象还是让昊帝呼吸一窒。
5.8米的挑高,270度的江景落地窗,虽然窗外是灰蒙蒙的雨雾,但依旧能想象晴天时的壮阔。
云朵沙发、紫颤木茶几、枝形水晶吊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和某种熟悉的、属于嫂子的香水气味。
昊明走到中岛台边,放下咖啡杯,拿起手机。
“我跟筱葵说一声,让她多买点菜。”他拨通电话,语气随意自然,“嗯,接到了……昊帝过来住几天……对,你多买点吃的,晚上做顿好的,算是给他接风。”
电话那头似乎问了些什么,昊明轻笑一声,视线扫过昊帝有些局促的脸,“能有什么事?他说跟合租的闹矛盾了,这种事情你懂的……行,你们看着买,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昊明走到巨大的冰箱前,拉开镶嵌式的门,里面琳琅满目。
“喝点什么?咖啡,果汁,还是……酒?”
“酒……酒吧。”
昊帝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
酒精,此刻似乎是最好的慰藉,能暂时麻痹那纷乱如麻的神经,冲刷掉从那个昏暗公寓带出来的、粘稠的罪恶感。
昊明似乎对他的选择毫不意外,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他转身从那个巨大的嵌入式冰箱里取出一瓶威士忌,酒液是深邃的琥珀色,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他又拿出两只厚重的方杯,没有加冰,直接倾倒了小半杯,推了一杯到昊帝面前。
“喝点,暖暖身子。”昊明的语气很平常,像是在谈论天气。
昊帝接过杯子,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杯壁,却仿佛能感受到里面液体所蕴含的灼热力量。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烧灼到胃里,带来一阵短暂的晕眩和暖意,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几分。
他脱力般陷进那张柔软得过分的云朵沙发里,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往下沉。
昊明则随意地靠在流光溢彩的中岛台边,晃着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线。
他没有看昊帝,目光似乎落在窗外依旧连绵的雨幕,以及雨幕后方那片朦胧的江景上。
“住这儿,就安心住着。”昊明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平稳,“栾雨在这儿挺好的,我们都很喜欢她。”他顿了顿,抿了一口酒,“你来了,家里也热闹点。”
昊帝闷闷地“嗯”了一声,又喝了一口酒。
昂贵的酒液品质极佳,醇厚顺滑,后劲带着橡木的香气。
在这极致奢华又隔绝尘世的环境里,在酒精和兄长看似随意的安抚下,他心头那块沉重的巨石,总算放下了些许。
“哥,”昊帝抬起头,看着昊明那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莫测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这地方……真不错。咱爸……咱爸知道你现在日子又变好了吗?”
提到父亲昊天,昊明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向昊帝,那双平日里或锐利或慵懒的眸子里,此刻沉淀下某种深沉的东西。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沙发旁,在昊帝对面的单人椅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了一个更显亲近的交谈姿态。
“爸那边,”
昊明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种秘而不宣的意味,“我一直在运作。”
昊帝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心脏莫名地加快了跳动。
昊明看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笃定的、甚至带着几分桀骜的弧度:“当年那个判他进去的陈法官,还记得吗?”
昊帝当然记得。
那个道貌岸然、在法庭上义正辞严,最终却将他们家打入深渊的男人。
他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干。
“他啊,”昊明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温度,更像是一种掌控一切的嘲弄,“已经是我们的人了。”
昊帝猛地睁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的人?”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嗯。”昊明晃动着酒杯,语气平淡,“我找他『谈』过了。他很『懂事』,已经答应,会尽快动用他的关系和影响力,在司法部年底的特赦法案修订上使力,给爸争取减刑,让他早点出来。”
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在昊帝混沌的脑海中炸开。
震惊、狂喜、一种难以言喻的扬眉吐气之感瞬间涌了上来,将他之前的颓丧和愧疚冲淡了不少。
父亲能提前出狱!
这对于他们昊家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真的?!哥!你说的是真的?!”
昊帝激动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紧紧盯着昊明,想要再次确认。
昊明看着他这副样子,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慢悠悠地说,“放心吧,爸在里面不会待太久了。等他一出来,我们昊家……”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蕴含的力量和野心,已经不言而喻。
“太好了!哥!这真是……太好了!”
昊帝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他举起酒杯,“哥,我敬你!你真厉害!”此刻,他对哥哥的敬佩和感激达到了顶点。
那些关于哥哥如何迅速崛起、如何掌控庞大产业的疑惑,在这一刻都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散了。
只要能救出父亲,其他的,又有什么要紧呢?
昊明也举了举杯,与他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兄弟二人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
窗外,清明时节的雨依旧不知疲倦地下着,敲打着坚固的玻璃幕墙,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
这一刻,在这间温暖、奢华、仿佛与世隔绝的公寓客厅里,酒意氤氲,昊帝感到一种久违的、虚浮的安心感。
“对了,”昊明忽然想起什么,晃了晃酒杯,补充道,“罗阳和他姐姐罗丽,前阵子也搬过来了。不过今晚他们姐弟俩逛酒吧去了,估计得后半夜才回来,你应该是碰不上了。”
昊帝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他对罗阳并不陌生,只是此刻他心神俱疲,只想找个安稳的角落蜷缩起来,对邻居是谁、在做什么,实在提不起太多兴趣。
“知道了,哥。”他低声应道。
不一会儿,杯中的酒液见底,暖意和微醺感在昊帝四肢百骸扩散开来,将之前的狼狈和紧绷驱散了大半。
昊明见他情绪稳定下来,便放下酒杯,起身说道,“走吧,给你把住处安顿好。”
昊明说着,引着昊帝离开客厅,走向一条相对僻静的走廊。
走廊两侧的墙面覆盖着浅灰色的高级天鹅绒软包,吸音效果极佳,将外面的雨声都隔绝了。
昊明推开一扇虚掩的房门,里面是一间客房,装修风格与主宅一脉相承。
落地窗外是小区内部的园林景观,雨水洗刷过的绿意格外清新。
房间里有独立的卫浴,床品看起来柔软昂贵。
“你就住这间,缺什么跟我说。”昊明靠在门框上,语气随意。
“谢谢哥,这已经很好了。”昊帝由衷地说。
安顿好住处,昊帝的兴致更高了,酒精和好奇心共同作用下,他忍不住想好好参观一下哥哥这间犹如宫殿般的豪宅。
“哥,你这房子也太大了,我随便看看?”
“随便看。”
昊明点了点头,眼神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走廊深处,但并未阻止。
于是,昊帝便像个闯入新世界的孩子,在宽敞的住宅内漫步起来。
他惊叹于那占据整面墙的专业级酒柜,摸了摸中岛台上冰凉如玉的翡翠奢石,又在那架施坦威三角钢琴前驻足片刻。
一切都彰显着极致的财富和品味,让他不禁回想起家族破产前的生活。
他沿着弧形走廊继续深入。
这里的灯光比外面稍暗,氛围更显私密和静谧。
空气似乎也变得更加沉滞,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也变得浓郁了一些,但仔细去嗅,又仿佛混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腥甜气息,像是某种深海藻类在阳光下暴晒后散发的味道,并不难闻,却让人本能地感到一丝异样。
走廊尽头,是两扇异常引人注目的铜质大门。
它们与公寓里其他现代简约的风格格格不入,门板是由厚重的、未经过多抛光处理的古铜铸造,上面蚀刻着复杂而扭曲的纹路,那纹路不像任何已知的花草或几何图案,反而更像某种纠缠蠕动的触须,或是无法理解的流体符号,看久了会让人隐隐觉得头晕。
门把手是两条盘绕的、似蛇非蛇的金属生物,它们的眼睛镶嵌着幽暗的紫水晶,在昏光下泛着难以察觉的微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两扇门中央合拢的位置,挂着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牌子,像是黑曜石材质,表面异常光滑。
牌子上刻着几个符号,并非汉字,也非任何昊帝所知的文字,结构扭曲而怪异,笔画间充满了不祥的动感。
那些符号的颜色,是一种深邃的、仿佛有生命般流动的紫色。
昊帝下意识地想凑近些,看清那些符号到底是什么,是文字还是图案……
就在这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攫住了他。
那并非是声音,更像是一种低频的、直达颅腔内部的嗡鸣,又像是无数细碎粘滑的物体在黑暗中摩擦的幻觉。
他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微微鼓胀,视线边缘似乎有难以捕捉的紫影一闪而过。
那扇门仿佛不是一个入口,而是一个……活物,正散发着无声的、令人不安的吸引力。
“看什么呢?”
昊明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平静如常,却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昊帝那逐渐聚焦的凝视和开始翻涌的莫名心悸。
昊帝猛地回神,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发现哥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侧,距离很近,几乎挡住了他大半看向铜门的视线。
“没……没什么,”昊帝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瞬间的怪异感,指了指那扇门,“哥,这扇门是……?造型挺特别的。”
昊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他只是很自然地伸出手,搭在昊帝的肩膀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轻轻扳离了那个方向,引着他往回走。
“哦,那是个废弃的储藏室,放些不用的旧东西。”昊明的语气轻描淡写,脚步不停,“那边没什么好看的,格局不好,还潮。走,带你去看看影音室,我刚装了套新设备,效果还不错。”
他的动作流畅自然,理由听起来也合情合理。
昊帝本就对刚才那瞬间的异样感觉有些模糊,此刻被哥哥一带,注意力立刻被“影音室”和“新设备”吸引了过去。
不一会儿,从影音室出来,兄弟俩又回到客厅闲聊了一会儿。
昊明似乎对弟弟之前的“合租矛盾”并不深究,更多是聊些闲话,问问近况。
窗外的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暗淡下来,雨势渐歇,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尾声,黄昏的暮色给室内镀上了一层暖融而朦胧的光晕。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智能门锁开启的轻响,以及女子清脆的交谈声。
“姐,这酸奶太重了,下次还是让超市直接配送吧……”
“自己挑的才新鲜,别偷懒。”
声音由远及近,昊帝下意识地望向玄关方向,心中有些紧张。
脚步声轻巧地越过玄关的界限,率先踏入客厅的那位女子,正就是他的嫂子叶筱葵。
她穿着一件四月江南恰到好处的藕荷色针织连衣裙,面料柔软贴身,完美勾勒出她堪称极致的身体曲线。
丰腴挺拔的胸型,不堪一握的纤腰,以及饱满如成熟蜜桃的臀胯,行走间摇曳生姿。
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披散,更添几分慵懒风情。
随后进来的自然就是叶栾雨了。
她依旧是昊帝熟悉的打扮——Oversize的黑色印花卫衣,下身是同色系的束脚工装长裤,脚上踩着一双限量版球鞋。
身装扮将她的身材完全隐藏了起来,只显得高挑而随性。
她手里拎着好几个印着知名潮牌Logo的购物袋,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些冷淡。
作为叶筱葵的妹妹,她拥有着同样出色的基因,五官与姐姐有七分相似,同样精致,但线条更显锐利和年轻,透着一种未驯服的野性。
一头利落的狼尾短发,前短后长的发丝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条,几缕挑染的银灰色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更添几分不羁。
只是此刻,那双与叶筱葵相似的眼眸,在扫过昊帝时,没有丝毫温度,像是看一个陌生人,随即就移开了视线。
“回来了?”昊明率先开口,目光在叶栾雨那身新行头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哟,我们栾雨这是……半路去参加了街舞海选?风格突变啊。”
叶筱葵将手里的袋子放在中岛台上,闻言笑了笑,“可不是嘛,接完你的电话后,路过那家她常买的潮牌店,她非要进去,结果就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说是……换个心情。”
她话尾微扬,意有所指地瞥了昊帝一眼。
昊帝顿时感到一阵尴尬和心虚。
他当然明白,叶栾雨这突如其来的购衣决定和冷淡态度,大概率是冲着他来的。
他张了张嘴,想打招呼,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栾雨,你……你们回来了。”
叶栾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径直拎着自己的购物袋走向客房方向,经过昊帝身边时,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一点,只留下一阵淡淡的、与他记忆中甜香不同的冷冽香水味。
昊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走到叶筱葵身边,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较重的一个袋子,低声笑道:“看来超市之行,收获的不仅仅是食物啊。”他的眼神饶有兴致地追随着叶栾雨消失在走廊的背影。
叶筱葵倚在中岛台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完美的身段在暮色中形成一个诱人的剪影。
她看向昊明,唇角微弯:“是啊,惊喜不断。不过,现在是不是该准备晚饭了?我们的『客人』也该饿了吧。”
说完,叶筱葵转身便系上了挂在厨房中岛旁的围裙,开始准备晚餐。
昊帝见状,连忙上前,有些笨拙地想要帮忙洗菜、递东西。
昊明斜倚在中岛台边,看着弟弟略显忙乱的殷勤,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偶尔还会指点一句“西红柿在那下面”“刀具要用那把陶瓷的”。
叶筱葵也对他报以温柔的微笑,指挥他做些简单的处理工作。
唯有叶栾雨,依旧像一座沉默的冰山。
她自顾自地坐在客厅沙发上,低头刷着手机,对厨房这边的动静充耳不闻,更别提回应昊帝任何试图搭话的眼神,仿佛视他完全不存在。
不一会儿,晚餐终于准备好了。
菜式精致,摆盘讲究,远超寻常家常菜的规格。
四人围坐在宽敞的餐桌旁,头顶是璀璨的水晶灯,窗外是城市渐次亮起的霓虹。
席间,昊明主导着话题,聊了些无关痛痒的时事和财经新闻,叶筱葵偶尔柔声补充,气氛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昊帝小心应对着,目光却总忍不住瞟向始终沉默、只低头小口吃饭的叶栾雨。
他几次想开口,都被她那无形的冷淡给挡了回来。
餐至中途,叶筱葵用餐巾轻轻拭了拭嘴角,柔声道:“你们先慢慢吃,我去把汤剂准备上。”
说罢,她便起身,翩然走向厨房。
昊帝注意到,她并未去动那些剩下的菜肴,而是打开了另一个橱柜,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造型古朴的陶瓷锅,以及几个用棉纸包好的药材包。
就在这时,一种微妙的变化发生了。
一直低着头的叶栾雨,在叶筱葵说出“汤剂”二字时,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抬起眼帘,飞快地瞥了一眼厨房方向,又迅速垂下,但那层笼罩在她周身的冰冷隔膜,似乎裂开了一道细缝。
接着,当叶筱葵开始清洗陶瓷锅,并将那些散发着淡淡草药味的药材放入锅中时,叶栾雨忽然轻轻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然后,第一次主动将目光投向了昊帝。
“你……今天过来,路上还顺利吗?”
她的声音依旧有些平淡,但不再是之前那种彻底的漠视。
昊帝几乎是受宠若惊,连忙放下碗筷,应道:“还、还行,就是雨有点大,车不太好打。”
“嗯,清明时节,总是多雨的。”叶栾雨低声应了一句,视线与他接触一瞬,又移向自己面前的餐盘,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确实淡了不少。
昊帝心中疑惑,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筱葵嫂子要去煮的……汤剂?
他的目光不由得再次飘向厨房。
叶筱葵正背对着餐厅,站在灶台前,纤细的手指摆弄着药材,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插花。
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奇异的药香,并不难闻,混合着人参、鹿茸等辨识度较高的气味,但又似乎掺杂了些别的、更为深沉难以言喻的成分。
他忽然想起,刚才在客厅喝酒时,哥哥身上似乎也带着一丝极淡的、类似的药味。
再看看此刻昊明脸上那副了然于胸、甚至带着点鼓励意味的浅笑,以及叶栾雨这前后态度明显的变化……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昊帝的脑海——
这汤药,莫非是……那种?
是了!
一定是壮阳补肾的汤剂!
哥哥和嫂子看出他和栾雨之间的僵局,这是想用这种方式,帮他……不,是帮他们“重归于好”?
用这种直白却又含蓄的方式,暗示栾雨今晚留下来,与他同房,借此修复感情?
所以栾雨的态度才会软化。
她明白了兄嫂的意图,虽然可能还在生气,但终究是接受了这份“安排”。
毕竟,他们还是情侣。
想到这里,昊帝心头猛地一热,一股混杂着感激、羞愧和隐隐期待的暖流涌遍全身。
之前的颓丧和罪恶感,似乎在这份“体贴”的安排下,找到了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他看向昊明,眼中充满了感激。
昊明迎着他的目光,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什么也没说,只是举起手边的水杯,向他微微示意,眼神意味深长。
厨房里,药香渐浓。
餐桌旁,叶栾雨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了些许,狼尾短发的几缕银灰挑染在水晶灯下泛着冷调的光泽。
昊帝看着她,不禁回想起彼此间的过往——她总是这样,用宽大的衣物包裹住曼妙的身材,用利落的短发和冷淡的表情武装自己,像个对世界充满戒备的、漂亮的假小子。
他的目光在叶栾雨的脖颈处流连——忽然注意到,在她的卫衣领口内侧,隐约露出一截细细的黑色皮质颈环。
“欸,栾雨,”昊帝像是找到了新的话题,带着点讨好和好奇的语气问道,“你脖子上……是戴了个项圈吗?以前没见你戴过这种饰品。”
叶栾雨搅拌汤勺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看他,眼神里神情微动,随即又被一种近乎刻意的平静所覆盖。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甚至有些神秘的弧度。
“这个啊……你明天就会知道了。”
明天?
昊帝一愣,心里更是纳闷。一项饰品,为什么要等到明天才能知道?
这没头没脑的回答像一根轻柔的羽毛,在他心尖上搔了一下。
但没等他细想,另一个更迫切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带着试探和期待,轻声问道:“那……栾雨,你今晚睡哪?我……我的意思是……”
叶栾雨闻言,沉默了片刻,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汤匙。
余光扫过正在厨房忙碌的叶筱葵,以及旁边神色自若的昊明。
她的嘴角微微挑起,舌尖抿过唇边,开口道:“吃完饭,咱们就回屋。”
虽然答非所问,但昊帝听了这话,心头顿时点燃一簇雀跃的火苗。
他几乎是立刻点头,脸上的笑容有些抑制不住。
就在这时,厨房里传来叶筱葵温柔的提醒声:“药快煎好了,待会儿都别忘了喝。”
昊帝下意识地看向叶栾雨,果然捕捉到她白皙的脸颊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红晕,虽然转瞬即逝,却被他看了个正着。
这更加佐证了他的猜测——那汤剂,定然是助兴的补药无疑!
兄嫂的安排,果然是面面俱到。
既然话题引到了汤剂上,似乎总该有个解释。
昊帝看向昊明,“哥,这药……?”
昊明晃着手中的水杯,神色淡然,“睡前喝了就行。对你有好处。”
他没有具体说明,但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在昊帝和叶栾雨之间轻轻一扫,便胜过千言万语。
昊帝讪讪地笑了笑,既是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是一种“我懂,我都懂”的释然。
晚餐在一种微妙而心照不宣的气氛中接近尾声。
碗筷刚放下,叶栾雨便站起身,没什么表情地伸手,拽住了昊帝的衣袖。
“走了。”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昊帝立刻像被牵了线的木偶,在兄嫂了然的目光中,乖乖地跟着她离开餐厅,走向那间为他准备的客房。
房门在身后合拢,将外面的世界暂时隔绝。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弥漫着新居特有的、混合着雪松香氛的洁净气息。
叶栾雨松开他的衣袖,并没有立刻看他,而是像只巡视领地的小兽,目光缓缓扫过房间。
柔软的床品,空荡的衣柜,整洁的床头柜……她的视线最终落回到昊帝身上,那双锐利的眸子在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和略显局促的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呵,”她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哼,双臂抱在胸前,“行李都不带一件,你这『矛盾』闹得挺决绝啊?”
她终于问到了这个核心问题。
昊帝心里清楚,他们之间最大的症结就是他之前对迦纱的迷恋。
此刻,面对叶栾雨直指核心的责问,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坦诚一部分。
“是……是因为迦纱。”
他低下头,声音带着愧疚,“我……我确实有点昏头了,惹得她不快,沈渊也……总之,相处起来太尴尬,我实在待不下去了。”
他避重就轻,绝口不提那荒唐的“三日约定”和最后那场在停电中完成的、近乎强暴的性事,只强调了结果的“矛盾”与“尴尬”。
果然,听到他亲口承认是因为迦纱而闹翻的,叶栾雨脸上那点故意摆出的冷傲瞬间冰消瓦解。
一种“果然如此”又“正中下怀”的明亮色彩在她眼中绽开,那狡黠的笑容加深了,甚至带上了一丝满意的意味。
“活该。”她轻啐了一口,但语气里已没了之前的冰刺,反而软糯了许多,“早就警告过你,别被那些表面温柔骗了。”
看着女友因为这“好消息”而明显多云转晴的态度,昊帝心头百感交集,一方面为轻易获得原谅而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将客厅的灯光与谈话声隔绝在外。
客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似乎瞬间变得粘稠而私密,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和彼此微不可闻的呼吸。
昊帝看着叶栾雨的身影,那宽大卫衣也遮掩不住的纤细腰线和笔直长腿,让他心头一阵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前一步,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自然垂落的手背。
叶栾雨的手指微微一动,没有回应。但也没有躲开,
昊帝受到这点默许的鼓舞,胆子大了些,手掌慢慢复上她的手背,然后轻轻握住。
她的手指微凉,皮肤细腻。
“栾雨……”他低声唤道,带着歉意和一丝讨好。
叶栾雨这才缓缓摆正姿态,狼尾短发的发梢轻轻划动。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与叶筱葵相似却更显锐利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带着点审视,又有点“看你还能玩什么花样”的傲然。
“干嘛?”她的声音不高,带着点刻意的冷淡。
昊帝握着她的手没放,另一只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
卫衣布料柔软,却能感受到其下腰肢的纤细和柔韧。
叶栾雨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但终究没有推开他,只是微微偏过头,视线落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一副“姑且让你抱一下”的勉强姿态。
见她没有激烈反抗,昊帝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暖意和隐隐升腾的欲望。
他低下头,凑近她的脸颊,想要亲吻她。
叶栾雨猛地转回头,眼神带着警告瞪着他,嘴唇抿得紧紧的。
昊帝的动作僵在半空,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
他叹了口气,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融。
“别生气了,好不好?”他低声下气地说,“我知道错了。”
叶栾雨沉默着,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她没有推开昊帝额头的亲近,这似乎已经是她此刻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昊帝闻到她身上一股冷冽的、与记忆中并不相同的全新香水味,这味道混合着她本身干净的气息,有种别样的诱惑。
拥抱的姿势维持了一会儿。
昊帝感受着怀中身体的柔软与温度,心头那点不安和愧疚似乎被慢慢熨平。
他忍不住轻声问道:“你这几周……在哥和嫂子这里,过得怎么样?他们……对你好吗?”
叶栾雨闻言,脑袋略偏了偏,声音闷闷的。
“嗯,挺好的。姐和……姐夫,都很照顾我。”
她的回答简短而官方,且有些刻意的平静了。
昊帝只当她是还在生气,反而因为听到她过得“挺好”而稍微松了口气。
毕竟,是他先做得不对,她能有个舒适的地方待着,总比一个人生闷气好。
就在这时,周遭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非常轻微,几乎难以察觉。
窗外的雨声仿佛被拉远、扭曲,变得不那么真切。
灯光似乎也黯淡了一刹那,投下的阴影边缘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粘稠的模糊感。
他感到一丝极细微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像是有什么无形无质、充满非人恶意的视线,从房间某个角落,或者干脆是从墙壁、天花板的材质本身渗透出来,短暂地“注视”了这里。
但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还没等昊帝捕捉到那异样感的来源,一切就又恢复了正常。
雨声依旧,灯光稳定,仿佛刚才只是他神经紧张产生的错觉。
他甩了甩头,将这莫名其妙的感觉归咎于今天的经历太过混乱和疲惫。
异样感消退的下一秒——
“叩、叩。”
轻柔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房间内微妙的气氛。
不等他们回应,房门便被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缝。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踩着室内软底拖鞋的玉足,脚踝纤细,肤色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粉晕。
接着,是线条优美的小腿,匀称而富有力量感。
房门被更推开一些,来人整个身形显露出来。
是嫂子,叶筱葵。
她端着一个精致的木质托盘,袅袅娜娜地站在那里。
身上依旧穿着那件藕荷色的针织连衣裙,柔软的布料紧贴着她丰腴起伏的曲线,胸脯高耸,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裙摆下露出的一截小腿和玉足,在室内光线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她脸上带着温柔得体的微笑,眼神却像浸了蜜,缓缓扫过房间里姿势亲昵、刚刚才因她的闯入而略显局促分开的两人。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昊帝脸上,唇角弯起完美的弧度,声音柔媚得能滴出水来。
“药煎好了,趁热喝效果最好。”
叶筱葵的突然闯入,让昊帝心头本能地一跳。
尽管是嫂子,但此刻这身过于贴合的藕荷色连衣裙,将叶筱葵丰腴诱人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在这间只属于他和栾雨的私密卧室里,显得格外扎眼。
空气中仿佛瞬间注入了一股成熟女性特有的、带着侵略性的媚意。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妥感掠过心头,让昊帝下意识地松开了揽着栾雨腰肢的手,身体也微微后撤了半步。
所幸,栾雨还在房间里。
这让他那份隐约的不安找到了落脚点,迅速被自我解释压了下去——嫂子只是来送药,是自己想多了。
兄嫂如此“热心”安排,自己怎能心存龌龊?
就在这时,他看见叶栾雨动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点急不可耐,主动上前一步,从姐姐手中接过了那个木质托盘。
托盘上,透明的玻璃药瓶格外醒目,里面淡紫色的药液在灯光下泛着粘稠的光泽,不像是寻常的中药汤剂,更像是魔幻小说里的魔法药剂。
但此刻的昊帝没有心思琢磨这个。
让他心头一热的是叶栾雨此刻的神情。
她微微低着头,白皙的脸颊上飞起两抹清晰可见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那双原本锐利冷淡的眼眸,此刻竟亮晶晶的,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某种……跃跃欲试的光芒。
她甚至无意识地抿了抿嘴唇,视线牢牢锁定在药瓶上,仿佛那是什么令人期待已久的甘霖。
这一幕,彻底打消了昊帝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和不安。
没错!这药就是他想的那种!而栾雨,她明白,她也接受了!她甚至为此感到兴奋和期待!
巨大的喜悦和一种被“赦免”后的轻松感瞬间冲垮了昊帝的理智。
之前对迦纱的愧疚、对沈渊的复杂心绪,在此刻都被对即将到来的、与正牌女友重修旧好的亲密夜晚的憧憬所取代。
他看向叶栾雨的目光充满了灼热的爱意和感激。
叶筱葵将昊帝那毫不掩饰的欣喜尽收眼底,笑容愈发浓郁,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用那柔得能掐出水的声音轻轻嘱咐了一句:“一定要趁热喝哦,凉了药效就差了。”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瞥了昊帝一眼,便袅袅娜娜地转身,离开了客房。
房门在她身后合拢,只留下一室愈发浓郁的、暧昧不清的氛围,以及那萦绕不散的、属于她的成熟体香与药香混合的奇特气味。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两个人。
叶栾雨端着托盘,转身面向昊帝。
她脸上的红晕未退,眼神却不再闪躲,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没有任何铺垫,也没有丝毫羞涩,直接伸手,利落地扭开了玻璃药瓶的盖子。
一股更加浓郁、带着苦涩和奇异腥甜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钻进昊帝的鼻腔。
“喝了它。”
叶栾雨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命令式的口吻,将打开的药瓶递到昊帝面前。
她的眼神灼灼,里面跳动着昊帝无法完全理解的火焰,既有兴奋,似乎又隐藏着一丝紧张感和……催促。
昊帝看着她递到嘴边的淡紫色药液,没有任何犹豫。
此刻的他,早已被自以为是的“真相”和即将到来的欢好冲昏了头脑。
他接过药瓶,触手竟感觉瓶身带着一丝温烫。
在叶栾雨一瞬不瞬的注视下,他仰起头,将瓶中那气味古怪、质地粘稠的药液,一口一口地,尽数灌入了喉中。
药液滑过喉咙,留下一种难以形容的粘稠与苦涩,仿佛吞咽下的不是液体,而是某种活着的、具有粘滞感的异质能量。
几乎是在药液落入胃袋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击力猛地炸开!
昊帝眼前的景象首先开始扭曲。
房间里原本清晰稳定的线条像是被投入水中的倒影,开始波动、弯曲。
墙壁上的纹理如同拥有了生命,缓慢地蠕动、重组,化作无数难以名状的、纠缠的符号,散发着不祥的紫意。
天花板上的灯光不再是稳定的光源,它开始膨胀、收缩,如同一个巨大而缓慢搏动的心脏,投下的光影扭曲变形,将房间拖入光怪陆离的深渊。
紧接着,是声音。
万籁俱寂的雨声被无限放大,又骤然扭曲。
那不再是单纯的雨点敲击,而是化作了无数细碎、粘滑的私语,直接钻入他的颅腔,在他的耳膜内侧、甚至是在脑髓深处回响。
那声音仿佛来自亘古的深海,或是无法想象的维度,充满了疯狂的暗示与亵渎的低语,他听不懂任何一个音节,却本能地感到一种灵魂层面的战栗与污染
与此同时,一股灼热到近乎焚烧的洪流,违背一切生理常识,无视了正常的循环途径,蛮横地、精准地朝着他身体最下方的中心汇聚而去。
那不是情欲的暖流,而是一种狂暴的、近乎撕裂的膨胀感,仿佛有某种沉睡的、非人的力量被强行唤醒、充塞,让他那脆弱的人类器官不堪重负,剧烈地搏动、胀痛,几乎要炸裂开来!
他的身体彻底脱离了控制。
双腿软得如同煮熟的面条,无法支撑自身的重量。
视野急剧地黑暗、旋转,天花板和地板疯狂地交换着位置。
他想开口说话,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如同搁浅的鱼。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扯烂的木偶,向后倒去。
预期的撞击地面并未发生,一双手臂及时地、有力地扶住了他。
在彻底沉入黑暗前最后的、模糊的感知中,他感觉自己被那双并不算强壮却异常稳定的手臂半扶半抱着,挪动到了柔软床榻之上。
身体陷入蓬松的被褥,如同沉入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色海洋。
叶栾雨的脸庞在他极度扭曲、重叠的视野边缘晃动。
她俯下身,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他滚烫的额头,一个声音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穿透了那令人疯狂的耳畔低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睡吧……昊帝,今晚……好好睡一觉。”
这声音如同最后的指令,彻底关闭了他残存的意识闸门。
无尽的、充满扭曲影像与亵渎低语的黑暗,彻底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