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飞云事

待祁氏姐妹离去,廖少宜转头对孟云慕道:“孟少主,此地安成县,风光尚可,不如便在府上多留几日,也好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

孟云慕伸了个懒腰,道:“廖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中午便要走了。”说罢,她便起身告辞,迈步走进了正阳府。

孟云慕心中暗忖,此行鬼山,虽是得知了虞先生已逝,但不知那虞人儿姑娘,接下来作何打算?

是返回鬼山隐居,还是另寻他处?

她想起先前虞人儿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于是孟云慕沿着走廊,穿过后院,心中盘算着。

走了不多时,她便在走廊上,遇见一个矮小的身影。仔细一看,此人正是这正阳府主人郑元拓之子——郑篙。

郑篙也瞧见了孟云慕,他斜了孟云慕一眼,便加快了脚步,匆匆走开了。

孟云慕见郑篙如此举动,心中暗道:这小子,走了也好!

省得我还要与他费口舌,若是他再惹我生气,我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孟云慕看着郑篙那矮小的身形,想起他先前那语气,以及那如同女子般的容颜,若非是看他衣着打扮,又听他言语,只怕还以为他是位姑娘家呢。

孟云慕不禁嘀咕道:“真是怪胎!”

孟云慕来到虞人儿的客室门前,见门半开着,便直接走了进去。

只见虞人儿已然起身,正端坐于桌旁,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碗粥。桌上还摆放着一碟包子,热气腾腾。

孟云慕也不客气,径直走到虞人儿身旁坐下,说道:“虞姑娘,你已起身了?”说着,她随手拿起一个包子,便啃了起来。

虞人儿擡眼看了看孟云慕,点了点头,继续喝粥,似乎对孟云慕的到来,并未感到意外。

孟云慕一边吃着包子,一边问道:“虞姑娘,你接下来打算去往何处?”虞人儿听了此问,眼神略显茫然,沉默了许久。

孟云慕见状,又问道:“那虞姑娘可曾想好要去哪里?”

虞人儿摇了摇头,道:“尚未想妥。”

孟云慕道:“不如,虞姑娘随我一同去齐云城玩耍一番?我曾听廖少宜说起,你的父亲虞海先生,曾拜访过飞云堡。”她说到此处,递了一个包子给虞人儿。

虞人儿听到孟云慕提及父亲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随即便释然道:“也好。反正小女子在此鬼山之上,也无甚要事。”

孟云慕笑逐颜开,道:“我便知虞姑娘定会答应!鬼山那阴森恐怖,不如随我一同前往飞云堡。我们那客房甚多,你若肯前来,我定当管你吃喝,不必担忧。”说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虞人儿道:“如此,便有劳孟姑娘了。”

孟云慕又道:“说起来,这鬼山里到处是墓,我却不知姐姐怎生住得下去。”虞人儿淡然道:“我自幼便在那里长大,早已习惯了,倒也不觉得如何。”孟云慕闻言,撇了撇嘴,道:“哎呀,也只有像虞姑娘这般‘怪人’,才能住得惯这鬼山了。”她说着,虞人儿继续小口小口地吃着包子。

孟云慕见事情已定,便起身道:“那便如此说定了。我等午时出发,虞姑娘若是有何行李,此时便可收拾一番,我待会儿再来寻你。”

虞人儿点了点头。

孟云慕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客室。

她心中暗道:许久未曾回飞云堡了,不知堡中近况如何?

幼筠她又是否安好?

飞云堡内,一派晴朗。演武场上,梁古正挥汗如雨,勤练掌法。场边立着一位老者,正是范古,也是飞云堡的“老古”。

梁古这几日勤习掌法,得范古在旁指点,武艺猛进,已然小有所成。

梁古正潜心练功,收招站直之际,忽觉身旁一侧空无一人,范古已然离去。

他抹了一把额上汗水,来到场边,拿起水壶,拔开瓶塞,饮水解渴。

此时,恰有一道婀娜的身影,身着淡绿罗裙,款款而来。梁古见她走近,连忙起身,拱手施礼道:“文副统领,早安。”

文幼筠笑道:“梁护卫早安。我见你在此操练掌法,想来进展颇丰?”梁古道:“多亏范老近来指点迷津,在下才得以领悟几分。”

文幼筠点点头,道:“梁护卫这般勤勉刻苦,当真是我飞云堡弟子的楷模。”梁古闻言,更是谦逊道:“在下愧不敢当。只是……在下有心想与文副统领切磋一番,还望文副统领不吝赐教。”梁古年长于文幼筠数岁,只是文幼筠武学天赋异禀,学艺精进,早已让梁古心生敬佩。

文幼筠闻言,欣然一笑,道:“好啊。”说罢,她便走入演武场中,与梁古面对面站定。

文幼筠问道:“梁护卫,你我切磋,是比剑,还是比别的?”

梁古道:“文副统领与我,比掌法如何?”说罢,他缓缓摆开了架势,正是飞云堡弟子所学的飞霞掌法。

文幼筠点了点头,也依言摆开了掌法招势。

梁古道:“得罪了。”说罢,他运起掌力,朝着文幼筠攻去。

文幼筠所使的,亦是飞霞掌法。

她平日里勤勉练习,剑法掌法皆有不俗造诣。

只见她步法轻盈,以飞霞掌的招数,应对梁古刚猛的攻势,当真是游龙戏凤。

演武场上,两道身影交错,一掌影翻飞,一掌风呼啸,一招一式,有来有往,打得甚是精彩。

不多时,两人已拆了三十余招。

文幼筠与梁古一边过招,一边暗自思忖:梁护卫这几日进步神速,招式也更纯熟。

依着往日,他怕是早已落于下风了。

梁古打出四十余招,仍与文幼筠不分上下。他拉开距离,回想起范古曾传授的精妙掌法,道:“文副统领,请接招!”

文幼筠闻言,凝神屏息,运起掌力,准备迎敌。

只见梁古这一掌,攻势缓慢,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藏杀机。

就在文幼筠出招反击之际,梁古却顺势将掌力打向了她掌招的空隙之间。

文幼筠没料到梁古这一掌竟有如此变化,她连忙变更掌法招式,这才堪堪招架住了这一击。

梁古这套掌法,正是范古所授,虽然招式不多,却精妙绝伦,蕴含百种变化。

梁古将范古所传的掌法,与飞霞掌法融会贯通,与文幼筠对拆,竟是渐占上风。

梁古本以为文幼筠武艺高强,自己难以匹敌,哪知如今,反而是文幼筠渐渐落于下风。

又过了几十招,梁古瞅准一个空隙,一掌轻轻拍在文幼筠的肩头。

文幼筠受掌,身形微晃,这一掌虽不含内力,却也点明了比试的结果。

梁古赢了。

文幼筠稳住身形,随即笑道:“梁护卫的掌法,当真是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梁古连忙收招,拱手道:“文副统领承让了,是在下侥幸。”

文幼筠道:“这套掌法,莫非是范老所传?”

梁古道:“正是,范老前些时日传授了在下几招。”

文幼筠点了点头,道:“想来范老才传授你不久,梁护卫便能将这套掌法,练得如此熟练,果真天赋过人。”

梁古谦逊道:“文副统领谬赞了。在下不过是勤加练习,方得些许小成,还需多多磨砺,方能不负范老所传之恩。”

文幼筠道:“有梁护卫和范老在我飞云堡,我便也安心不少。”

只是王大哥与孟堡主远在千里之外,这飞云堡的安危,如今便落在我们这些留守之人手中了。

她心中暗自思量。

孟云慕这丫头性子跳脱,也不知在外面是否安好,又何时才能归来。

文幼筠想着这些,便起身离开了演武场,走出了飞云堡的大门。

今日天气甚好,晴空万里,惠风和畅,文幼筠信步而行,想着许久未曾去过齐云城,便决定前去逛逛。

齐云城城中一如往常,街道熙攘,充斥着小贩的叫卖声。

文幼筠来到茶馆门前,见里面客座不少,便寻了一处坐下。

店小二认出是飞云堡的文副统领,连忙热情地奉上一壶热茶,又陪笑道:“文副统领,您喝茶。”

文幼筠道了声谢,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茶香沁人心脾。

她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却陷入了沉思。

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王元湖的身影。

王元湖此去青莲峰,已是许久,不知他是否安好?

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

她回想起与王元湖相处的点点滴滴,或甜或苦,交织在心头。

茶馆外人声嘈杂,正扰了文幼筠的思绪。她隐约听到一阵兵刃相交之声,似乎是有人在打斗,引得不少路人驻足围观。

文幼筠心想,江湖人士打斗,恐怕会让旁人受到波及。她起身,朝着那喧闹之处走去,若真有打斗,她定要想办法制止。

走到近前,只见三人正缠斗在一起。

其中一人,竟是那柴虏。

柴虏本就武功不精,此刻更是狼狈不堪,他挥舞着手中沉重的大刀,勉力招架着两名男子的攻击。

那两名男子,眼神凶狠,招式狠辣,一看便知不是善良之辈。

柴虏本就功力不济,此刻又遇上这两位凶神恶煞般的对手,更是难以抵挡。

他出招不慎,露出破绽,被其中一人狠狠踢中。

柴虏惨叫一声,整个人被踢飞出两丈开外,重重地摔倒在地。

就在此时,文幼筠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挡在了那两名凶恶的男子面前,将摔倒在地上的柴虏护在身后。

那两名男子见文幼筠站了出来,挡住去路,他们上下打量着文幼筠,见她一副娇弱的模样,又不知她的来历,便出言喝道:“这位小娘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若敢阻挡我们,便连你一并打!”那说话之人的语气,更是嚣张。

文幼筠闻言,不慌不忙,施了一礼,柔声说道:“两位侠士,其中或许是有些误会。我身后之人,乃是我飞云堡的朋友,不知他方才究竟做了何事,竟惹得两位如此动怒?”她说着,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柴虏,那柴虏正龇牙咧嘴,痛苦不堪。

那为首之人闻言,举着手中大刀,大声道:“我呸!你这小娘子,莫要多管闲事!他柴虏欠了我们的赌债,赖账不还,却还敢学人赌钱。莫不是以为我们好欺不成?”他语气跋扈,眼中满是不屑之色。

文幼筠道:“原来是这样。只是不知,我这位朋友,究竟欠了二位多少银两?”那人伸出三根手指。

文幼筠道:“三十两?”

那人闻言,顿时提高了声调,大声道:“什么三十两?你说的是梦话不成?是三百两!三百两银子!你这小娘子,竟敢质疑我们的话?”

文幼筠听了,不由得愣住了。

三百两银子,这可是一笔巨款,飞云堡虽是富庶,但她一个姑娘家,也做不了主,更何况,她手上并没有那么多现银。

此时,躺在地上的柴虏,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插话道:“你胡说八道!我哪里欠了你们那么多钱?”

那人摇晃着手中的兵器,划出道道刀花,威胁道:“我说是多少,便是多少!你欠我们的,远不止三百两!”

柴虏心中暗骂不止,他本就记不清自己究竟欠了多少赌债,如今被对方如此一说,更是无可奈何。

那持刀的汉子听了柴虏的辩驳,越发恼怒。

他从怀中掏出数张纸,拿于手上,说道:“这里白纸黑字写着,他柴虏欠下的赌债,清清楚楚!这位姑娘,你要是有钱,就快些替他还了。不然,莫要阻碍我们讨债!”

文幼筠见状,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位侠士,小女子身上一时不带那许多银两,不如……二位侠士宽限几日,我定会差人将钱银一分不少地送来。”

那持刀的汉子打量着文幼筠,见她虽是女子,却也身姿挺拔,容貌俊美,他眼中露出一丝淫邪之色。

他淫笑着说道:“要不……姑娘你陪我几日,这三百两银子,我便考虑少收你一些,如何?”

文幼筠闻言,脸色微变,但她强自镇定,说道:“小女子乃是飞云堡中人,若是二位侠士寻不到我,可寻到飞云堡来,届时飞云堡定会一分不差地将银两奉还。”

那持刀的汉子闻言,不屑地啐了一口,道:“飞云堡?哼!那孟空,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徒!江湖上谁不知晓他的虚名?”

文幼筠听他出言不逊,心中不悦,道:“这位侠士,孟堡主乃是顶天立地的侠义之士,何来欺世盗名之说?你休得信口雌黄!”

那持剑的汉子却冷笑道:“孟空假仁假义,勾结邪教,杀害穆天干,霸占青莲峰,此乃江湖上人尽皆知之事!劝你莫要被他蒙骗!”

文幼筠听他诬蔑,道:“此乃有人恶意栽赃陷害,孟堡主绝非你口中那等宵小之徒。你们莫要在此胡言乱语。”

那持刀的汉子见文幼筠依旧挡在柴虏身前,怒喝道:“还与这娘们废话作甚!管她是不是飞云堡的人,挡我财路者,便是讨打!”说罢,他便举起手中大刀,朝着手无寸铁的文幼筠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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