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傍晚在与阁僚们的温和争执中结束,在书房跪坐了几个时辰,腰酸腿胀,一起身便要侍卫们搀扶着才能不重重跌倒。
自己的寝宫和议事理政的主殿之间有着相当长的一段石砌台阶,从最高处凭栏而望,山下的皇城和天穹之下的城墙尽收眼底,她的帝国国度和以往每一天那样安然无恙,热闹繁华,华灯点缀的楼阁和街巷连接着一块块的金色牌坊,是孩童跑闹和瓦栏上戏的时间了。
以往她每次路过这仿佛量身打造的观景台总会不由自主地驻足俯瞰国民的安乐富足,一直要到睡意朦胧脚底打滑才肯罢休回宫;可是近一年来,渐渐地竟然也忘记了这个习惯,有时只是考量着要早些闭月,匆匆而过……
佰芊心里是知晓得一清二楚的,但是却不愿意直视……比起黎民江山,有更加勾人的东西正令她忐忑懵懂——少女不再是少女了,二十岁差不多就是母亲含泪离去的年纪,说不定自己也正走上同一条路呢……
为了不再胡思乱想,她索性掐了掐自己的手背,晃悠悠地朝着黑夜中闪烁着点点幽光的寝宫走去。
门口手持长戈的甲士见到皇帝肃然起敬,刚要开口尊拜却被她抬手制止;
【今天也都准备好了么】
虽然不太相信这些忠诚心细的仆从会出差漏,为防万一她还是小声闻询着。
卫兵互相看一眼,点头让开路,轻轻拉开了身后没有锁死的宫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佰芊十分满意,果然很快就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尽管已经散去很多,那近似于果木和麝香混合的熏香仍旧让她神魂飘飘,卸下一身的装饰和玄色朝服,白袜踩在没有一丝行走痕迹的地板上向着自己的卧榻摸近。
半人高的屏风旁整齐叠放着男子的衣服,他果然已经不省人事,裹着精致光滑薄毯侧卧在靠窗的墙边——怀抱着并不存在的东西,一看就是又在那里睡着了。
【你倒是睡得安逸,完全不知道朕为了庇佑你们那些中原的东帝国人累了多少天费了多少口舌】
她有恃无恐地抬腿上床,即便弄出很大的动静也丝毫没有扰乱他的呼吸,撩开被褥仍旧是毫无反应,额头凑近到呼吸相交的距离时她才无意间发觉自己忘记了这个男孩儿以前的样貌,自从成年之后就愈发验证了血脉的纯粹,也许是因为近在眼前——甚至比起其众人传言中的父亲还要更胜一筹。
【但是你就算望穿了天,这种时候不还是只能像个木偶一样任我摆布,唔——嗯——】
幽暗的话音未落,从晨起开始就一直忍耐的女帝含住了安睡中无防备的嘴唇,狼吞虎咽地卷起弹软的舌头,交揉缠绵时低头看着他来者不拒地喝下自己的唾液。
每天从来都不主动和妻子交谈的皇后,他也许哪一天会察觉到晚上发生的这些事,一想到那样的可能性,她就在脸红心跳之际期待着:冷漠的男人会不会露出又羞又恼却又拿眼前女人没一点办法的表情呢。
甜甜的味道……佰芊品味着嘴里那像是玫瑰的芬芳,扭头打量着桌上那些只动了很少的糕点和木筷…以及曾经盛满醇甜荔枝酒的小酒壶,征服的快感一瞬之间勾引催化了不满足的根性。
【看样子三番五次绝食失败后终于打算放弃了么——可就算如此……】
她狡黠地摸了摸唇角的湿润涎液,解开舒服上腰的丝带,释放出白花花的波涛猛兽。
她做好准备脱掉了碍事的衣物,像以往悄然混过的几百个夜晚一样掀开孕育着温暖的被窝,宽心地躺在君夫身侧,进而转身享受着两人皮肤逐渐贴近…热量传递过来的那一刻,疲惫得到了抚慰和释放。
不过仅仅是如此就根本没什么值得太过期待的,已经形成习惯的侵犯意图绝对不会因为他今日的稍加顺从而改变——到了差不多满足亲密的时刻,她熟练地跨过他的身躯躺到了正对面,将仍保留着些许少年稚气轻鼾的面颊搂进怀中。
鼻尖触碰的刹那,仿佛被柔软如棉花的嫩白蒲垫中,佰芊不由得呼出娇滴滴的灼热气息,他在睡梦中也顺从了被驯化出的本能含住了眼前泌露的珍馐果实。
【对~这就是君夫存在的意义…嗯~今天有些抗拒——再敢咬的话,朕可要把你的酒水全都断供了~小畜生~❤】
她神色迷醉,被揪心的唇舌刺激勾得欲滴,手掌维持着舒适的节奏温柔拍打着他的后背。
【这样吸的话……咿~❤会比以往更快的~】
佰芊微微张开双腿搭在少年的腰上,把在梦中吸食着甜美营养液的他搂的更紧,【快停下……❤……应该是朕来驾驭你才对……嗯~不要停——】
顺着喉咙滑进去的声音在她听来如同天籁,被索求的快感之下,女人已经忘记了身份的差距,羞红的脸埋进他的头发中嗅闻着,每当以为可以就此安眠,怀里的瞌睡虫便不合时宜地用啃啮和深吸的动静惹得佰芊频频花枝乱颤。
在再也忍耐不住绝顶的一刻,皇帝用丝质的被子捂住脸试图遮挡声音,可随着喷涌的泉水和娇呼,她奔向清澈和轻盈的剧烈反应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发丝凌乱铺在耳边,她的脸上满是潮红,扭头眼迷迭地盯着毫无知觉的少年,喘着气伸出拇指擦去他嘴角溢出的脂白浆液,隐匿侵犯的痕迹,最后轻轻捏住那滚烫的嘴唇直到确认全都咽了下去——才终于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挪开距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疏远。
该睡觉了……在侍礼大臣派人来请安早朝前,她还剩下7个时辰养精蓄锐……可一躺下,脑海里便涌进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和臣属们杂七杂八的争论,这是从未改变过的事实,现在至少有了慰藉……皇帝攥紧了他的手腕,呼吸平稳了下来——
【陛下……您刚才——】
鬼魅般的声音一下子把她从床榻上吓得弹了起来,目光惊诧地望向屏风外——跪在门廊前的原来是自己信任的内侍,怒不可遏的神情稍稍冷却下来。
【你来这儿有何贵干,为什么不先叩门?】
【陛下…请宽恕……殿前侍卫说您已经入寝】
女内侍官将头微微抬起,语调中没有一丝慌乱,修长的发辫垂落在绑有札甲的小腿边,【所以我原本是在您的外厅候着】
【但你现在闯进来了,而且是不动声色】
佰芊自顾自整理好敞开的衣襟,从枕边拾起素纱披在身上,【呼~你想被处死吗,就这样潜入朕和皇后的宫里,身上还带着刀,简直像个刺客】
【陛下,臣刚才敲过门…敲了三次,您都没有回应,至于这个——】
她无奈地将手里的长刀放在安全距离外,继续忧心忡忡地解释道:
【是因为听到了您的尖叫——就是在刚才——臣不敢多想…以为您遭遇了什么不测】
【不!好了好了——!】
皇帝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另一只手拖动被子遮住了半裸的少年,【记住了,不管刚才你看到多少,这儿的事要是敢传出去——】
【请陛下放心,刚才您没有直接下令让侍卫们进来动手,这份信赖臣万万不敢辜负】
【嘁——你还挺机灵的】
佰芊转而轻蔑一笑,索性转身吻了吻依旧深陷梦境的皇后的鼻梁,【那么,你大半夜越过四道宫门到这儿来,总不会就是为了看望朕吧?】
【啊——是——差点忘了】
内侍赶忙从腰间的皮袋里抽出了镶着金边的纸笺,【陛下……是非常重要的消息,从东帝国来……】
【怎么回事,细作那边又有收获了?】
佰芊水灵的眼睛不再朦胧,离开床榻直接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单手撑起凝重的脸。
【是由信使带来的,今天下午抵达中原的关卡,您之前安插在佰玥将军身边的副将趁其巡游之际手抄了一份副本,快马加急刚刚才送到了臣的手里,特此交由陛下查看】
【看来对北蛮的大胜让那些女人重拾威严了~先前她们那副明明恨不得把朕和姨母千刀万剐却又不得不为了维持和平低三下四的样子……只是想到都会觉得恶心发怵】
【这次不一样了,陛下,是她们的宰相托人送来的——】
【嗯?叫什么来着……伣鸢么,比朕年长了足足五岁的女人,那就念来听听,那些繁冗的词句就别浪费时间了】
【臣已经看过了,陛下,所以才要紧急赶过来见您】
内侍 把写满字迹的宣纸从信笺倒出,恭敬地呈到了皇帝手中,【东帝国宰相伣鸢想要跟大将军作出交易,恳求陛下将四年前出嫁的公子柏舟送还……随后就……】
【随后什么……?】
皇帝的低语像是没有在跟任何人讲话的梦呓,她把早已解开的丝带重新绑回发尾,又从漆盒中取出炽彩的妆纸含在唇间。
就这样在一更的深夜做起了每日晨起时才会打理的梳妆,抹上脂粉和眼影。
内侍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才敢于继续说下去:
【作为交换,她们会承诺再献出北漠和几座边境的城池,支持您的姨母佰玥将军自立为皇,并维持和平】
【东帝国的宰相,朕本以为姑且是个聪慧过人的能臣,结果也就耍出了这拙劣的反间伎俩?】
皇帝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突然放松下来,【让姨母和朕互生间隙,以免朕趁机发难,争取时间恢复四年北漠征战之后的国力亏损么】
【陛下,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帝国几乎所有的精锐都在佰玥将军手里,倘若她真的……恕臣妄言…倘若她果真与您反目的话——】
【朕已经知晓了,你不必再劝什么,退下去吧,等两个时辰后再到书阁来见我】
她恢复了强硬和高傲的君王态度,挥手便把愁容满面的内侍赶了出去,挨个吹灭床边的烛火后和香炉后自己也跟着起身走到了殿门前。
【看来你依然被那个女人深深惦记着呐】
佰芊揉了揉自己因劳累而泛起阵阵晕感的眉心,朝着安眠中的皇后自言自语,转身走进笼罩在一片危亡死寂之下的帝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