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唉,你好好想想,后面该怎么办,学校留你三年,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老师,我知道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重得像是凝固的水泥,墙上时钟的滴答声显得格外刺耳。

陆寒昼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深沉的目光穿透镜片落在你身上,语气没有太多温度。

【知道?你最好是真的知道。】

他的视线从你略显苍白的脸上移开,滑过桌面上那份盖了满满红章的警告通知书,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敲击了几下,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我不会再多说第二次,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你的反应,最后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下周一,我要看到一份可行的补救计划放在我桌上,一个能让你顺利毕业的计划。】

你走出教室,抬头看着天空,你能有什么方案啊。

午后的校园有些空荡,远处操场上传来模糊的拍球声和吆喝声,夏日的蝉鸣有气无力地响着。

你抱着书,漫无目的地走在校道旁的树荫下,脑袋里一片混乱。

突然,一个篮球从篮球场的方向直直地飞了过来,带着劲风砸向你脚边的水泥地,弹跳了几下才滚到你面前停下。

一个高个子男生穿着背号8号的篮球队球衣,汗湿的黑发贴在额前,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你,眼神里带着点不耐烦。

【喂,看什么看,帮忙捡一下球不会吗?】

江栩野喘着气,胸口微微起伏,他歪了歪头,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觉得你的反应有点慢。

【还是说,你打算一直跟它大眼瞪小眼?】

【对、对不起!】你慌忙跑开。

你转身跑得太急,没注意到后方,一辆单车伴随着清脆的铃声从小径拐角处悄无声息地驶来,几乎要撞上你。

单车猛地一个刹车,轮胎在地面上划出短促的摩擦声。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外套的男生单脚点地稳住车身,他抬起头,帽檐下的脸部线路冷硬,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扫过你,语气像是结了冰。

【不想死就别在路上乱跑。】

贺准枫没再多看你一眼,仿佛你只是路边一块碍事的石头,他重新踩下踏板,单车很快便驶远了,只留给你一个冷漠的背影。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他而降温了几分。

你心有余悸地站在原地,刚才那股混乱的感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又添了一分狼狈。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长椅上,另一个人的视线淡淡地飘了过来。

长椅上的男人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子整齐地卷到手肘,他正低头翻阅着一本厚重的原文书。

他抬起头,清冷的目光像镜片一样映出你刚才的狼狈模样,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傅砚行合上书,书页合拢时发出轻微的【啪】的一声,他站起身,身影在树荫下显得格外挺拔修长,向你这边走了几步。

【迷路了,还是在思考人生的终极难题?】

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听不出是在嘲讽还是单纯的陈述。他将书夹在臂弯里,视线扫过你紧抓着书本而泛白的手指。

【我看你像一只找不到方向的昆虫,只是原地打转解决不了问题。】

【我⋯⋯我在学校太久,不留我了。】

傅砚行微微眯起眼睛,听到你这句话,他停下了脚步,视线从你的脸上缓缓移开,落向远处那片被阳光拉长的树影。

他的手指轻敲书本的封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应你这突如其来的自白。

【不留你?学校的规定可不会因为谁个人的情况就松动。】

他往前走了一小步,离你近了些,空气中隐约飘来他身上淡淡的书墨味,混合著午后草坪的青涩气息。

周围的蝉鸣忽然静了下来,只剩风轻轻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看着你微微低垂的头,语气依旧平静,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你延毕了三年,这事儿我听说过。陆老师给的压力不小吧。】

傅砚行将书本转到另一只手里,肩膀微微耸了下,像是对这情况见怪不怪。

他的视线重新锁定你,等待着你的反应,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笑闹,似乎是其他学生在操场边闲逛。

【但光站在这里自怨自艾,问题不会自己解决。说说看,你现在脑子里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但是!至少要毕业⋯⋯】

傅砚行听到你这话,眉头微微一挑,他将书本抱得更紧了些,视线从你脸上移开,望向校道尽头那片被夕阳染红的红砖墙。

空气中弥漫着邻近花坛里的桂花香,淡淡的,夹杂着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味,他的鼻尖轻轻动了动,似乎在权衡你的话里有多少真实的决心。

【至少要毕业,这是基本盘,不错。】

他往前迈了一小步,鞋底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喀嚓声,距离拉近后,你能看清他镜片后那双平静却锐利的眼睛。

周围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有人推着脚踏车从旁边经过,轮胎滚过石子路,又是轻微的摩擦音。

他顿了顿,像是给你时间消化他的话,风吹过,卷起你脚边的一片落叶。

【但光有决心不够,你得有动作。修学分、写论文,这些不是靠一时冲动就能过关。】

傅砚行将书本夹在臂弯下,另一只手随意插进裤袋里,他的姿势看起来随意,却透着一股不慌不忙的从容。

校园的播音喇叭忽然响起,远处传来社团活动的通知声,模糊而遥远。

他微微侧头,视线又落回你身上,语气依旧一针见血,没有多余的安慰。

【我认识几个教授,如果你真想动手,我可以帮你介绍资源。但前提是你得先告诉我,你打算从哪儿开始补救?】

他停下话头,静静等着你的回答,周围的空气似乎因为他的问题而变得更沉重了些,树荫下斑驳的光影在你俩脚边缓缓移动,时间像是被拉长了。

【不知道⋯⋯】你看到他身旁学生会的邀请书。

傅砚行跟随你的视线,低头瞥见了自己臂弯下那张蓝白相间的传单一角,那是学生会干部招募的宣传海报。

他没有要藏起来的意思,反而像是给你看更清楚一点,将那张纸稍微挪了挪。

【这个?学生会的事务长。因为我会处理文件、排程,还有不会跟人起冲突。】

他的语气像是在解释一道数学题的公式,平直而没有情感。

他把海报卷起来,塞进了书本里,动作流畅,仿佛这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远处的广播声停了,校园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声和脚步声。

【你连最基本的补救计划都想不出来,却在注意这个?你的优先顺序是不是有问题?】

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你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那股淡淡的书墨味似乎更浓了。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直视着你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却让人有种无所遁形的压迫感。

【还是说,你觉得参加这种活动,就能让你的学分自动修满,论文自动写完?】

【没有⋯⋯我想改变自己,因为我以前不参加这些社团的,我的身体很差,但是⋯⋯我想改变。】

傅砚行静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你说的不是挣扎的决心,而是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陈述。

他将书本换到另一只手,视线在你苍白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移开,看向远方。

【改变自己……很好。】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是在鼓励还是在审视。

周围有几个篮球队的员工笑闹着跑过,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划破了宁静。

他等那些声音远去,才再次开口,语气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直接。

【但身体差和毕业,是两回事。你可以一边养好身体,一边把论文的框架搭出来。这两件事不冲突,别把它们混为一谈,当作你什么都做不借口。】

他重新看向你,目光锐利得像是要穿透你所有不安的借口。傍晚的风吹起他几缕发丝,扫过他光洁的额头。

【想改变,就拿出具体的行动计划来。下周一之前,我要看到你的书单、论文大纲,还有你打算补学分的课表。否则,我只当你是在这里说废话。】

【你要帮我?】

傅砚行抬起手,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出一瞬间的锐利光芒。

他没有直接回答你的问题,而是转过身,朝着图书馆的方向慢慢走了两步,像是在衡量什么。

【我不是要帮你,我是厌恶效率低下的问题。】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你,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表情依旧冷静。

远处的钟声响了,宣告着傍晚的来临,学校里的人流变得稀疏起来。

【你的情况很棘手,时间很紧,但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如果你自己能整理出一个像样的计划,我可以利用我的人脉,帮你安排指导教授,甚至争取一些弹性的交件时间。】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严肃,像是教室里最严格的导师。

【但这一切的开始,是你得先证明你不是只会说空话。我把话说清楚,我提供的是资源和方向,执行的人是你。如果你连第一步都迈不出来,那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我知道了!学弟,谢谢你!】

傅砚行听到你那句【学弟】,眉毛几乎不可察觉地动了一下。

他没有纠正,只是镜片后的眼神似乎更冷了几分,仿佛那个称呼给他划下了一道清晰的界线。

他只是轻轻点了个头,算是接受了你的道谢,态度疏离而淡漠。

【我只是陈述事实,不用道谢。】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这次的步伐比之前快了一些,似乎是想结束这段对话。

你只能跟着他移动的脚步,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被拉得长长的,交错又分开。

晚风带来一丝凉意,吹散了白天的闷热。

【你的谢意没有任何价值,除非下周一,我能在我信箱里看到一份可行的计划书。到那时候,再考虑这个谢谢词该不该说。】

他走到一个岔路口,那条路是通往图书馆的方向。

他停下来,侧过身,最后看了你一眼。

他的脸在路灯的光线下半明半暗,表情看不清楚,但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

【时间不多,别浪费在感谢上。回去写东西吧。】

傅砚行转过身,迈开长腿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脚步稳定而迅速,没有再回头。

晚风吹起他白衬衫的衣角,让他看起来像个没有旁骛的移动目标。

他将书本从臂弯换到手上,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书本的硬壳封面。

他嘴里发出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咕哝声,混杂在风声和自己的脚步声里。

【瘦得跟竹竿一样……】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嫌恶,但那嫌恶并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这种毫无效率的状态。

【连自己的身体都搞不定,还想处理毕业这种麻烦事?真是会给人找麻烦。】

他走到图书馆前的广场,停住脚步。

他看着你刚刚站立的空地,那里现在只有风在打转。

他叹了口气,那口气很短促,像是在把某个不合逻辑的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然后才转身,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图书馆明亮的玻璃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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