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转一片狼藉的大水界。
个个都在压制。
万祍茶合道历练之事，再次被提上日程。
大界主端坐于仙宫云阶之上，目光俯瞰刘凡、万祍茶与老五林茹。
并未如寻常修士所料一般，派遣三人前往秘境探幽寻宝。
【大水界水脉纵横，底蕴深厚，天材地宝不缺，何须耗费力气去外界险境？】
大界主声音回荡。
【合道之路，重在明心见性。外物虽可借助，仍需自身勤勉。】
确实，这场合道心路的历练，本质上是一场与自我对话的修行。
于无尽黑暗中寻找萤火，每步都需要修者以纯粹的初心去丈量。
大界主深谙此理，修行资源不缺，故而将重点放在了心性磨砺之上。
这场历练，注定是一场孤独与热闹的心路之旅。
突破合道境界的关键，终究要靠自己在心路上披荆斩棘。
大界主所能做的，不过是指引方向。
真正的合道之路，仍需万祍茶亲自用身体去丈量-大小，用心灵去感悟-深浅。
老五林茹想反驳：【没苦硬吃！】
思虑良久之后，终是老实垂听。
搞事，是大姐让她干的。
还借走了她的指针。
而今大姐没有吩咐，她自是老老实实的！
大界主一脸和气扫过众人。
之前的不愉快，一点都未发生过。
【合道之下，皆为蝼蚁。尔等以为何因？】大界主向三人问道。
老五不语。
万祍茶有所知。
刘凡摇头。
刘凡听说过太多次，某某境界之下，皆为蝼蚁。
有的结丹之下，皆为蝼蚁。
有的元婴之下，皆为蝼蚁。
有的化神之下，皆为蝼蚁。
有的炼虚之下，皆为蝼蚁。
有的真仙之下，皆为蝼蚁。
有的仙帝之下，皆为蝼蚁。
但，到最后，都没看出结果。
大界主深邃目光穿透无尽虚空。
字字惊雷：【合道之下，之所以为蝼蚁，是因合道之后，可以挣脱天地束缚，破开界域屏障，自由翱翔星空，不再是困于一隅！】
【这么说，能理解吧？】
万祍茶当即提问：【各大界域间，传送阵法星罗棋布，修士往来不绝，不是亦能脱逃？】
大界主摇头：【痴儿！】
【一问：一千修士逃难，传送阵效率几何？
二问： 大额传送费用，几人可撑数次？
三问：传送失败之责，几人愿担？……】
三问一出，振聋发聩，令万祍茶醍醐灌顶。
恍然大悟，所谓传送阵，不过是镜花水月，虚幻保障。
当灭顶之灾真正降临之时，那些繁复的空间禁制、苛刻的启动条件，恐怕连让蝼蚁争渡的机会都不会施舍。
当然。
即便合道成功，得以在星空中蹒跚而行，也不过是在命运长河里多扑腾出几朵转瞬即逝的浪花。
故而。
真正的生路，从来都在修士自身，唯有不断提升自身，方能披荆斩棘，乘风破浪！
刘凡洞若观火，眸中闪亮。
敏锐捕捉到重点：【合道当真就能在大难中脱逃？】
这个念头甫一浮现，便在他识海中肆虐。
他自己的答案是：【否！】
于是，疑问道出：【敢问界主，合道之上，与蝼蚁何异？】
大界主闻言，面容泛起一丝赞许的波澜。
微微颔首，眸中星河倒转，吐出的话语冰寒彻骨：【刍狗而已！】
【准确的说，祖道之下，刍狗而已！】
真言化作血色，在大水界之上烙下触目惊心的天痕。
【不怕告诉尔等。】
大界主的声音自古前传来。
【合道不过是登仙必经的一步，登仙之后，便是有了做狗的资格。】
【在祖道眼中，任你没落或霸道，终究是日月-江河-深渊-时空的祭品。】
【祖道无情，以众生为刍狗！】
刍狗出口，仙宫震颤，界外之上裂开一道深渊，其中隐约可见无数生灵在天道威压下苦苦挣扎的身影。
【纵使登临皇…，终究难逃……】大界主话到此处，一道银色雷霆劈落，将后半句话生生截断在滚滚仙威之中。
银色雷霆劈在界外，却劈到了刘凡的心里。
刘凡嘴角扯出戏谑，那双不曾闪烁光芒的眼眸，熠熠生辉。
他仰望着浩瀚无垠的界外，恍若一粒微尘漂浮在亘古长存的星河之间。
【原来，他们也是刍狗！】
【我为傀儡，又如何？】
【那未知的敌人，又好到哪里去？】
【说到底，他或她，也不过是废物罢了！】
【哈哈哈…】
刘凡笑出声，无人指责。
她们听出了，刘凡心中的压抑。
大界主知道，目前刘凡最小的压抑，是绿帝！
因为绿帝是可见的敌人。
而不可见的，远比绿帝可怕的多！
她理解刘凡，但并不看好。
绿帝对她来说，还有些作用，不然，她又何必好心用仙灵芝将其唤醒？
至于是何作用？与水帝，她的师尊，帝妃有关！
刘凡排泄积郁已久的压抑。
【合道境界？呵，不过是蝼蚁换了个稍大些的笼子罢了。】
虽然比起那些仍在合道之下挣扎的芸芸众生，确实多得几分苟延残喘的生机。
然则，当真正的天地大劫，降临血色时，这点微末道行连塞牙缝都不够格。
当然，不够格，不代表坐以待毙，总归要搏一搏的！
思虑不久。
念头通达。
心态放平。
界外银色雷霆涌动。
刘凡突觉双手发烫。
缓缓摊开掌心，看着左手上面，四道纵横不交错的命运纹路，不只是顺畅还是不顺。
继而摊开右掌，三道相连纹路，弯折的结构。
闪电造型。
噼啪一声，劈开一条路。
好似，左手握着死，右手藏着生。
之前令他沾沾自喜的突破，现在看来不过是可笑的表演。
界外雷海渐消，演绎着永恒不变的真理：【在弱肉强食的修行路上，停滞就意味着消亡，犹豫就等于自掘坟墓。
唯有像逆水行舟的苦修者，不断将道基垒向九天，方能在下一次劫难降临时，不是跪着求生，而是站着为道。】
刘凡的指尖，迸发出一缕绿光，是绿雷仙。
光芒钻入左掌纹路，竟将几道宿命刻纹硬生生抹去。
刘凡瞳孔微缩。
原来这具被莫名烙下印记的傀儡躯壳，尚存一线改命的契机。
全是生机，那就一搏。
一绿，一雷。
将贯穿始终。
绿有何作用？
且戴之。
做好记录！
界外不远处，传来秩序绷断的绝响。
大界主那句被雷霆截断的谶语，化作水波涟漪在虚空浮现：【纵使你登临皇座，终究难逃…】
最后一个字却像被无形之手擦除，唯余半枚残破的\"囚\"字在罡风中明灭。
【原来如此。】
突然明悟，囚字分解。
大界主，让刘凡看见在口中挣扎的人。
有老妪以骨为笔书写禁术，有稚童啃食着自身道果，更有中年将仙魂锻造成钥匙的形状。
原来众生早就在用各自的方式，啃噬着这座天地囚笼。
刘凡恍然。
囚笼，人龙？
大界主见刘凡频频点头。
转变口风。
继续：【修仙有三大天堑，阻隔无数修仙者。】
【一合道，二仙主，三仙祖。】
【尔等不必思虑过多，先合道再说！】
【徒步大水界外围十圈，依旧作数。】
【小茶合道历练，你二人多多帮衬！】
三人齐齐点头称是。
万祍茶合道历练的帷幕虽早已拉开，可真正的合道之境，始终未能触及。
漫长的修行之路，每一步都暗藏玄机，每一程都不可或缺。
合道之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岂能一蹴而就？
刘凡与林茹的身影在历练中出现，他们的存在究竟暗含何种天机？
纵使万祍茶，也参不透师尊布下的迷局。
至于寻常的徒步跋涉，更是累人，令人难以揣测深意。
光阴似箭，二十载春秋不过弹指一挥间。
三人并肩而行，已在大水界转过七遭。
万祍茶的修为臻至炼虚巅峰，在原地徘徊不前。
外人只见其风光无限，唯有她自己心知肚明：【真正的合道，需要踏破樊笼，走一条绝路！那条绝路，刘凡必不可少。】
当第八圈的钟声敲响，命运齿轮开始悄然转动。
万祍茶的合道之路，迎来破晓曙光。
蛰伏已久的契机，即将照亮这条孤独的求道之路。
孤独枯燥的徒步，热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