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大结局

一晃又过了些许时日,已经进入了炎夏,约愫待在房间里都觉得热,她穿着浅绿色的倒大袖旗袍,用手支撑着头躺在风扇旁,旗袍料子极薄,她里面有什么都没穿,透过旗袍影影绰绰地能看到胸前的两颗红梅,她头发草草盘起,几缕乌发顺着脸侧滑落下来,看起来竟带着说不出的媚态风流。

她生了一张巴掌大的杏子小脸,原先脸上有些肉,看起来颇具幼龄感,即使已经二十多岁了看起来仍像十七八岁的少女,可这几天她脸上的肉褪了下去,两片脸颊也变得薄薄的,竟多出了些妖异的媚态来。

老铜风扇哧溜哧溜地转着,每一下都带起巨大的响动,约愫疲乏地睁开眼睛,看见风扇沉闷地转着,隔壁似乎传来了什么动静,之前她睡的昏昏沉沉的,都没注意到赵宥琛回来了。

她站起身来,揉了揉额头,觉得有些头疼,许是对着风扇吹得久了才会这样。

她随便套了一双拖鞋拖拖拉拉地往外走,突然听到隔壁传来女子的声音,她意识一下子清醒了,快走两步,有些失态地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屋里的两人衣不蔽体,床铺也揉成一团,一看就知刚刚发生了什么,床上的女子立马惊叫一声,用手捂在自己胸前,男人倒是镇定,静静地起身穿上衣服,点了一根烟。

约愫静静看着他们,眼中从错愕渐渐化为平静,她没有进去,而是望向站在窗前的男子,他也朝她望了过来。

“赵宥琛,我以前爱过你,但现在不爱了,你真让我恶心。”

“随便你。”他眼里也尽是讥凉,“年少时的爱慕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禹州危矣,她能帮我,你不能。”

床上的周毓滢定定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眼里似乎流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约愫突然走过去,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周毓滢什么也没穿,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赤身裸体地被约愫拽了起来,约愫一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周毓滢尖叫着,挣扎着,反应过来之后,不甘示弱地与约愫扭打在一起。

赵宥琛立马快步走过来,提起周毓滢的头发就将她从约愫身上扯了下来,周毓滢痛呼一声,赵宥琛撒开了手,约愫却没有瞧见这一幕,刚才那一耳光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本来就觉得头疼发热,双腿无力地滑倒在地上,只是她却没摔倒,她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那熟悉的气息让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只是现在的这个怀抱却没了以前的温情和眷恋,她没抬头看他,明明是炎热的夏天,此时她却感到了一阵寒意。

“我要跟你离婚。”

“好。”

约愫抬头看向他,她的嘴唇苍白却在轻轻发抖:“答应的那么爽快,其实你早就想摆脱我了吧?”

她想打他,浑身却早已没了力气,她垂下头,讥嘲地一笑:“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在一起吗,我也真高兴,终于可以摆脱你了,终于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她推开他,手撑着地板,费力地想站起来:“我看到你就恶心,现在我就要去登报,跟你离婚,让你颜面扫地,从此以后,我终于是自由的了…”

她费力地站起身来,刚站起来却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歪倒,随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了,她一睁眼就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埋头坐在她床前,她迷迷糊糊的,小小地喊了一声“宥琛”。

那男子身子轻轻一颤,慢慢抬起头来,一张儒雅的面庞生得修眉俊目,眼底却有淡淡的红血丝,看着她温和地说:“约愫,你醒了。”

“谢二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约愫猛地将一切都回想了起来,她想起身,却被谢向墨按住手腕,谢向墨看着她声音温和:“约愫,你别起来了,你烧刚退,现在身体还虚弱的很,这是去往英国的游轮,本来不该走那么急的,但禹州很快就封城,再晚就真出不来了。”

“英国?”约愫脑海里突然掠过那人俊美的眉眼,“后来发生了什么?”

“司令叫瑞亲王府的人去帅府接你,说是…”谢向墨低了一下头,似乎是怕约愫难受,“说是你们离婚了,但瑞亲王府因为你弟弟的事情又闹得鸡飞狗跳的,你妹妹说不管你,我就擅自去了,你不会生我气吧?”

“哦…”约愫心里已经疼到麻木了,“我生你什么气,我若再生你的气,也显得太不知好歹了。先前是你不肯要我,现在又是他,你看我笑话看的也不少了。”

谢向墨顿时哑口无言,他站起身来:“我去给你找点吃的,你这几天都没能好好进食,不过这船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你就先将就一下,等我们到了地方,再好好地补一下。”

“我不饿。”约愫抬起头来看向他,“那我们这样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

“你别误会,我就只是想照顾你,补偿你而已。”谢向墨急急解释,“从小你就把我当成是哥哥,现在也把我当成哥哥不行么?再说…就算你不想吃,也要顾惜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啊。”

约愫本来脸上还尽是讥凉,听到这话突然一愣:“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谢向墨有些奇怪,“孩子已经快两个月了…医生说你体质本来就不好,再加上营养不良,对孩子很不好。”

她这段时间一直不舒服,经常会干呕头晕,反正她一直病病歪歪的,这些事情她也没怎么在意,没想到居然有了孩子。

之前她和赵宥琛那么频繁地做,都没能怀上孩子,她早就笃定了自己怀不上孩子,没想到居然在这时候怀上了。

这几天他们在床上那么激烈,孩子都没有事,还真是造化弄人。

“反正这个孩子我不会要的。”她偏过头,不让谢向墨看到她眼中的情绪,“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谢向墨轻轻叹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甲板上站着很多乘客,衣香鬓影,满目繁华,只是那些富先生贵妇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幸好赶上了这最后一班船,不然我们就死在禹州了…”

“听说明州已经沦陷了,那赵宥琛真有几分才能,居然能拖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那又如何,张思远这次可是志在必得,到时候赵宥琛也是必死无疑…真是可惜了…”

谢向墨将门掩好,走过去对那两个站在船栏前议论的男女说:“两位能否走远一点,这里面有人养病,怕是听不得惊扰。”

那个烫着卷发的女人乍一看见这么英俊的男人,“啊”地小声惊叫了一声,红着脸跟那个男的走开了。

谢向墨点了支烟,站在那对男女刚才站立的地方,静静看着远方湛蓝的海面。

本来禹州早就封城了,前几日不知怎的就多了一班游轮,禹州的有钱人都争先恐后地急着出国,他也不出意料地抢到了船票。

天底下哪会有那么赶巧的事情。

也许,他这辈子也及不上那个人了吧…

不论是年少时的亏欠还是心底一直未曾消散的爱意,他都愿意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照料她。

只是,他们的未来,又将在哪里呢…

(上部完)

(番外) 赵宥琛 - :云上月

娶到她的那天,是我往生前十七年最快乐的日子。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早些年流浪的岁月已经让我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可那天我却没有拒绝任何人的敬酒,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我牵着她的手走过铺得长长的红毯时,她穿着洁白无瑕的婚纱,透过面纱我能看到她化了妆的精致眉眼,她以前从来不化妆,总是干干净净的一张脸,看起来像是初出茅庐的女学生,今天的她,比平常更多了一分典雅成熟。

我一想到这是为我而准备的,就忍不住一阵激动。

这是我第一次牵她的手,隔着白色的蕾丝手套,我能感到从她手心里传来的温度,我扭头看着她,她却始终没有看我,她面色平静地直视着前方,波澜不惊得宛若美丽的神女。

这是我最幸福的一天,但我脸色依然冷凝,即使喝了再多的酒,我手指都没有丝毫颤抖,后来传言都说我不高兴娶了格格,新婚那天就摆着张冷脸。

其实只是我不敢叫人看出我的快乐,不敢叫人知道,我有多在意她。

赵愈就坐在上首注视着我,我故意和一个舞女靠得很近,我看见赵愈老谋深算的目光从我身上一滑而过,我在他的目光移开之后条件反射似的挺直了身子,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好疲惫。

不过现在,我也有了自己的家。

在夜幕降临,转身离欢乐虚华的宴席之后,我终于敢放任自己嘴角溢出笑容,我脚下的步伐依旧稳健,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

我轻轻推开门,她没有听见,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能故作不在意地给她打个招呼也是好的,外面礼花鞭炮声震耳欲聋,她没听到我走进来了,依旧背对着我安静而坐。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在耳边轰鸣的礼花声中依旧震耳欲聋,我一步步走近她,却看到她终于轻轻动了一下身子,我以为她要回头,像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

可她却没有回头。

她的声音细柔和缓,平静的语调中又带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英国现在,该天亮了吧?”

我满腹的热情激动登时被泼了满盆的冷水,我努力克制自己,拾回最后一抹镇静,默不作声地转身走了出去。

那也是个暮春,满树绵绵的杏花瓣络绎不绝地落下来,宾客散尽,繁华不在,我静默地走到院子里,倚靠在那株杏花树上,默默点燃了一根雪茄。

透过缭绕的烟雾,我看见楼上的窗户依旧亮着灯光,楼上楼下,两个同样孤寂的灵魂,却在思念着不同的人。

后来纷纷传言,我新婚之夜没有陪自己的新娘,跑去与一群舞女歌星厮混到天明。

她大概也信了,她却不知道,我在窗下抬头望着她的窗直至天亮。

我望着脚边落满的烟灰,看着远方天光破晓,黎明到来。

我动了动冻得僵硬的手指,看着二楼透过窗子的灯光,终于黯淡。我突然想到,英国现在,应该已经到夜晚了吧。

她如云上月,我是月下客。

我一刻不停歇地仰望着月亮,并不是奢望着拥有她,而是期翼着,月光能施舍到我身上。

哪怕一点点。

一点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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