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静置

人类自幼便有画饼的天赋,女孩们戴上玩具头冠憧憬公主的生活,男孩则挥舞着树枝木棍,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像动画片主角那样的英雄人物,最不济也是个千里不留行的侠客,然而当梦想与现实碰撞,前者往往不堪一击。

很少人拥有堂吉诃德的勇气,却大都落得同样的结局。

小伟硬着头皮回到教室,屁股挨到凳子的那一刻,忽然回想起幼时的梦,梦里他聪敏机智、挥斥方遒,每临大事皆有静气,与此时的状态一经对比,童真的滤镜便碎了一地。

心跳得像擂鼓,耳中尽是激烈的“咚咚”声。

口袋里的纸巾仿佛一颗定时炸弹,心脏每跳动一次计时器上的数字也随之减小,坐在座位的每一秒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小伟猜测这多半是潜入女厕的后遗症,与心中对换绑计划即将完成的紧张和期待关系不大,打算就这么咬牙坚持下来,没成想随着时间流逝感觉竟愈演愈烈,到最后一节课时他几乎双眼都熬得通红,下课铃一响便急不可耐地冲出教室,直直奔向宿舍楼。

耳边依旧疾风呼号,却少了扑面的沙尘,一股股阴湿冷意顺着校服领口往里钻,脚下地面相较午时略显松软,鼻尖一股浓郁的土腥味萦绕,似是刚刚落了阵雨。

小伟趁着晚饭的间隙独自奔驰,一进楼道周遭顿时变得清静,暗淡的灯光于头顶悬照,一扇扇铁灰色的门林立在两侧,与身后尖锐的风啸仿佛两个世界。

事实上他在离开厕所时就有过直接回寝室的想法,但转念一想这样做除了可能担上一个逃课的名头,其实并无太大的意义,毕竟照他的推测,完整的流程绕不开最后的“静置一晚”,除了“分泌物”的获取为了避人耳目需要及早出手,计划中剩下的环节早些晚些没什么区别。

小伟进到宿舍,目光在胖子平敞的行李箱上微微一凝,垂下头快步走至储物柜前,掏出钥匙打开柜门时忽然感觉不对,才发现旁边眼镜的柜子没有锁,柜门外撇露出中间一条指宽的缝,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一摞课本和胡乱堆放的杂物。

眼镜这家伙,回来翻个飞机杯的功夫,还开柜子干什么……

脑中一个疑问迅速闪过,小伟没有多想,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柜子里,属于他的飞机杯仍在其间矗立,长达十七八公分的暗红色杯体宛如一根擎天的巨棒。

他拿起飞机杯仔细端详,视线从青筋遍布的杯身一直滑落到底部,被艳色嫩肉包围的入口处有一圈晶莹,极深处看不清的内部似乎也有些微水光,洞口外连接的嫩肉上一个细小的白点异常显眼,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根泛白的丝线,于横跨穴洞的藕连中骤然崩断收缩,最终凝固成一个灰白的凸点。

再次将手伸进储物柜,小伟取出原本垫在飞机杯底下的卫生纸,看见上面的糯湿眸光低了低,用力抿紧嘴唇。

自上次飞机杯被大炮粗暴地使用过后,里面便不停地分泌汁液,这些黏腻的液体经由内部腔道渗出洞口,使其无论放在哪里都会将那一处地方染得濡湿。

小伟不知道这是飞机杯再度进化后的特性,还是女性被破宫后的生理反射,他不敢询问老妈的状态,但想来下体一直浸在潮湿的环境中滋味不会好受,只能在下面垫几层纸,定时更换,让远在家中的老妈舒服一些。

只是今天的湿痕,似乎比以往大了一圈……

冥冥中一股紧迫升起,促使小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他迅速更换好卫生纸,接着掏出口袋里的纸巾走到桌前,将桌上水杯里的水倒出少许至桌面,用指腹沾着轻轻点到纸巾中间,如此往复,直至那抹干涩的痕迹变得湿软发腻。

后面的流程熟悉而陌生,熟悉是因为他已做过类似的事情,甚至手法都一模一样,陌生的是心中的情绪,他迫切地想叫被飞机杯禁锢的老妈解脱,与曾经着魔般满是邪念的亢奋截然相反。

小伟一遍又一遍用纸巾涂抹飞机杯,直到整个杯身都披上一层水光,才将它重新放回储物柜。

柜子里飞机杯安静得像一个人畜无害的摆件,其庞巨的尺寸仍与周围格格不入,埋进阴影后杯体的颜色愈发深沉,表面却反射着一道道高光,晶亮的光泽中又透出一股说不上来的邪异。

小伟没来由抖了一下,纸巾从虚握的手心逃出飘向地面,隐约能看见中间的部分已经有些破损,那抹来自某位女性下阴的浅色湿痕也近乎消失,快要露出深处的、着落在下一层纸面的、像是干涸的尿液所形成的发黄斑块。

小伟看着纸巾落到脚边,抬起头再次望向飞机杯,默然凝视良久,慢慢合上柜门。

接下来要做的,只剩等待……

…………

“晚上吃的什么?”

“海鲜拌面!”

夜里小伟久违的跟老妈开了视频,画面中妇人笑意盈盈,眉眼飞扬,明艳得不可方物,似是对儿子的主动联系感到惊喜,听筒里传出的声音也含带着不加掩饰的愉悦。

“你还会做这个?”

“小瞧谁呢!不就是……调个海鲜料汁,放点虾仁,再把那什么墨鱼、蟹……蟹……”

老妈话说一半突然卡住,模样欲言又止,两只眼睛明显没在看摄像头,而是盯着下面的手机屏幕。

小伟等了一阵,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出声提醒道:“螯。”

“什么?”

“那个字念螯,蟹螯肉。”小伟叹了口气:“你别老叫外卖!”

“外什么卖?什么外卖?”被戳穿的杨仪敏试图蒙混过去,未遂后恼羞成怒:“我就爱吃外卖怎么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吃饭三分钟做饭得两个小时!外卖多好,今天想吃面我就点份面,明天想吃粉就要个粉,无非是多花几块钱……”

“老娘有钱!”

妇人骄傲地挺了挺胸,睡衣下澎湃的乳肉跟着一阵汹涌。

小伟看着老妈惯常显露的娇蛮姿态,嘴角轻轻翘起,目中尽是柔和,等她发完脾气,暴发户一般的气势逐渐泄去,脸上露出心虚的神色,才继续劝道:“不是钱的事,外卖吃多了影响健康。”

见老妈“切”了一声又想反驳,他趁势打断问出一句:“最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他问得突然,几乎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于是便顺理成章捕捉到妇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不由得心口一疼。

这时忽然“啪”的一声响,整间宿舍瞬间陷入黑暗,几个舍友的哀号同步响起,手机屏幕里属于他的方块也变得漆黑。

“怎么?停电了?”杨仪敏皱眉问道。

“熄灯了。”小伟摇摇头。

杨仪敏“哦”了一声,趁机转移话题:“对了,这个月中是不是有考试?”

“还没通知,不过依照惯例是会考一次。”

“依照惯例……那考完也要开个家长会吧?”

“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视频里的妇人把眼一眯,挤出个不太有杀伤力的表情:“去年你成绩退步得厉害,导致我被各科老师当成典型一顿批!今年能不能给我留点脸?”

小伟挠头的间隙,老妈的埋怨也一股脑涌了出来:“你说说你,高一的时候到不了前几吧,那也勉强算是班里的优等生,怎么一年功夫就成这样了?照这个趋势发展,你最后能考个什么档次的大学?你的学习我帮不上忙,学校里的事情你也不跟我讲,都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成绩还会不会好……”

“妈。”小伟打断老妈的唠叨,隔了几秒,轻声说:“会好的。”

杨仪敏愣了一下,仍有些狐疑地问:“真的?”

“嗯。”小伟看了眼储物柜的方向,于黑暗中展露一个笑容,坚定道:“一切都会好的。”

挂断视频后,平躺到床上,纷乱的思绪又趁着夜色袭上脑海。

小伟盯着床板出神一阵,强迫自己阖上双眼,用时良久才抱着明早的期待沉沉睡去。

而又过了不知多久,当宿舍里只剩绵长的呼吸声,某处无人察觉的逼仄空间内,笼罩在黑暗中的飞机杯忽然开始自行蠕动。

起初只是试探般的一个点,片刻后面积越来越大,整个杯体都躁动起来,宛若一只竖直爬行的肉虫,在某个瞬间绽开微弱的红光,照彻周边的同时,也显出杯身上已然干涸的斑驳浅痕。

一团团灰白色的痕迹在染上红光后,毫无征兆地向内坍缩,被渐渐吸收了似的,边界寸寸衰萎,颜色也逐渐浅淡,直至杳无踪迹。

与此同时,飞机杯似是吃到了什么味美的食粮,蠕动的幅度越发变大,又在达到某种程度时突然凝固。

好像执行到一半的进程被突兀打断一般,红光跟着刹时收敛,整个储物柜再度陷入沉寂,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直到十几分钟后,一阵钥匙轻轻插入锁头的声音响起。

锁芯缓缓转动,似在害怕惊醒柜子里沉睡的事物,只发出些微动静。柜门逐渐敞开,显露的也只是浓郁的黑暗。

若有似无的吞咽声中,一只手掌穿透幽暗探入其内,凌空摸索了几下,在指尖碰到飞机杯时微微一顿,而后手腕一翻,将其牢牢抓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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