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窟窿

一夜无话。

隔天早上小伟被一阵闹铃声吵醒。

他不想起床,甚至不想动弹,任由闹铃响了几遍才不得已睁开眼,却发现三名舍友仍在熟睡,刺耳的音乐声似乎并未影响到他们的酣眠。

他没去管上铺的两个家伙,走到对面摇醒胖子。胖子像在做噩梦,悠悠醒转后看清他的瞬间突然狠狠打了个哆嗦,整张床铺都跟着晃了两下。

“怎么了?”小伟奇怪地问,上铺大炮也被晃醒,黑着脸探出脑袋。

胖子张了张嘴,惊悸未消的眼神在两人脸上各点了一下,最后只说了句:“没事。”

“赶紧起吧,早操快迟到了。”小伟扔下一句话,打着哈欠回床上穿衣服。

昨晚的事件仍困扰着他。

夜里小伟连着做了几个梦,过程大多已记不清,结局却无一例外都是英语老师那张痛苦的脸。

直到走出宿舍,清晨的阳光伴着熙攘人群中的吵闹声照在身上,才将他心头的阴霾驱散了些许,却不料只轻松了不多时,在几个小时之后又听到一则噩耗。

那是中午的时候,几个人刚吃过午饭回到宿舍,小伟坐在床上摆弄手机,正在最后选出的两款密码箱之间纠结,眼镜突然大吼一声。

“卧槽!”

巨大的动静震得整个宿舍嗡嗡响,待到其他人一齐看过去,他用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说道:

“老病秧子,没了!”,“什么?”

“没了!?”

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所有人,小伟更是感觉天旋地转,心跳都漏了几拍,惶惶间只听见眼镜又吐出两个字:“心便!”

“劳累过度,加上长期作息不规律┅据说送到医务室的时候,人已经没气儿了。”他说。

宿舍里静了足有十来秒,忽然便像炸了锅似的,胖子和大炮大呼小叫地嚷嚷,片刻后眼镜也加入其中,三个人好像长了七八张嘴,一时间宿舍嘈杂得仿佛人满为患的菜市场。

胖子哀叹高中三年都没跟英语老师好好说几句话,被大炮笑话像个女人。

眼镜后知后觉地感慨这事不是没有征兆,最后几天他脸色看着就比之前差不少,又担心临时更换老师会影响到自己的学习,被胖子嘲讽说这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

“操!那岂不是说,老病秧子相当于是直接挂在讲台上了!?”大炮忽然惊诧地怪叫,语气里竟带着一丝调侃。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眼镜挠头回应。

“老东西死也不离远点,这以后上课多膈应?”大炮嘬着牙骂晦气。

“别说了!”小伟突然大喊,像要把心里的情绪一股脑倾泻出来,声音瞬间盖过全场,让宿舍再度恢复寂静。

“人都没了,给自己嘴上积点德吧!”他这番话似是在对所有人说,眼神却直勾勾盯着大炮不放。

说实话,过去他也跟着几个舍友叫过英语老师的外号,但那时只觉得好玩,顺嘴就那么说了,此刻心境发生了变化,再听来便感觉实在刺耳。

“你跟谁狗叫呢?”大炮冷冷地瞪回去,浑不在意自己到底占不占理。

两人互不相让,眼看一场冲突又要爆发,胖子及时站出来挡到中间,对着大炮劝抚了好一阵才让场间的气氛重新活络。

小伟在这之后便保持绒默,其他人有一句没一句地继续扯淡,没过一阵又聊起倒霉的英语课代表一一这位足称果敢的同学在昨晚独自扛着英语老师跑去了医务室,却被告知背上的老师早已断气,又得知突犯心便的病人其实不能颠簸,躺在原地等待救援才是正确方法,顿时产生极大的心理阴影,崩溃到又哭又叫,当晚便办了休学,被家里人领回去了。

“伟哥,你这是在干嘛?”胖子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过来,盯着他手中的手机,好奇问道。

“……买个箱子。”小伟含糊地回了一句,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储物柜。

“还是密码箱?要放什……”胖子下意识地又要问,却随着小伟视线的方向瞥了一眼,顿时语塞。

小伟清晰地看到胖子脸上浮起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却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正当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的时候,胖子忽然伸出手,在手机屏幕中间的位置点了两下:“这个,你看过了吗?”【质量不错,但密码锁总是卡住,关键时候打不开急死个人。】

那是一条差评,在清一色的、疑似是商家花钱刷出来的好评当中颇为显眼。

小伟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就在胖子的眼皮子底下,手指往“立即购买”的按键上重重一落:

“没事,打不开……更好。”

…………

凌晨,厕所。

白炽灯闪烁不定,照出墙边一道满是尿垢的沟槽和对面一排颜色发黄的隔间,里侧窗户敞开着,微风稍稍带走些空气中的闷热与恶臭,吭哧吭哧的喘气声在其间盘桓,由轻转重,又夏然而止变为声声闷重的鼻息。

眼镜百无聊赖地蹲在角落,一只手滑动着手机,等到对面的隔间门向外打开,走出一个身圆体肥的身影,忍不住抱怨道:“什么毛病,打个飞机还必须锁上门。”

胖子没有接他的话,只提着裤子扭头看了看四周:“大炮呢?”

因他昨晚的突然造访,几人最后商量了一阵还是决定不再脱裤子,毕竟深夜也不能代表就一定没人会来上厕所……万一再有人进来,他们的裤子还挂在隔板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没干好事。

至于说穿着衣服可能会被喷出的汁水打湿,其实也不是多严重的问题,大不了等回到宿舍换一身。

“先回去了。每天熬夜,他有点扛不住。”眼镜笑着答道。

胖子点点头,拎着飞机杯走进水房,拧开水龙头冲洗上面沾染的液体,待到眼镜跟至身边,幽幽道:“英语老师刚去世,大晚上的……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冰冷水流冲刷而下,飞机杯却仿佛被榨干了精力,颤抖的幅度都不似以往,从微微蠕动的杯口到无法紧闭的穴洞都透着一股虚弱。

池中迅速积起一层水,水面激荡不休,将胖子的圆脸也映照得扭曲不定,一双眼睛魂不守舍,内里似有无数情绪翻涌。

“不是,你这贤者时间后劲儿这么大的吗?”眼镜略显浮夸地回了一句,接着笑道:“刚才给你的时候不说话,现在用完了搁这儿疑神疑鬼,是不是迟了点?”

胖子不再吭声,专心搓洗起手中的东西。

食指在温热的穴洞中不停抠挖进进出出,直到溢出的水流里再看不见丝缕白浊,他倒转飞机杯把里面的液体甩出来,随后抠着穴口让其含住水龙头的水嘴。

却不知是不是被连续几天高强度地捅禽打通了某处关窍,飞机杯仍像过去那般将自己挂到上面,肉穴还在“吨吨”饮水,正上方艳红色嫩肉的中间位置突然又张开一个小孔,紧接着一道清亮的细流“嗤嗤”冒出,仿若一簇属弱无力的喷泉,将将上冲半指的高度便又落回去,在逐渐鼓胀变形的杯身上摔成一片跳荡的水珠。

“等会儿!”眼镜眉头一皱,指着小孔问:“这地方以前有洞吗?”

可惜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肉穴的承载已到极限,巨量水花进射而出,瞬间将那属弱的喷泉淹没,飞机杯喷吐着激流掉进水池,被眼镜一把捞起,循着记忆用两根手指在杯口用力一扯,才迫使那黑洞洞的小孔再度露出来。

胖子盯着仍有小股液体潺潺流出的孔洞看了一阵,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有吧?没仔细观察过……”

眼镜抬指往那里轻轻一按,看着小孔像受惊了似地骤然回缩,一边思考一边道:“也能喷水但太小了,鸡巴好像插不进去。”他颇有探究精神地思索了一阵,忽然把指头伸进下面的肉穴,抠挖片刻后抽出,借着手指上沾满的晶亮抵住小孔一顿拧转,可最多插入一个指节便无法寸进。

见润滑不够,他拔出指头重又探进穴中,却也只是再次抠出一捧清水。

龇着牙想了一会儿,他灵机一动将飞机杯举到下巴边上,接着俯低脑袋,嘴唇蠕动着酝酿了十来秒,继而张开一丝缝隙。

便见一道含混着白色气泡的唾液从他嘴里缓缓淌出,拉成长丝落到深不见底的小孔之中,每当唾液忽然从中断裂,半截粘稠的液体顺着被强行扯开的孔洞径直掉进深处,小孔便痉挛般猛地一缩。

“真恶心!”胖子几次不忍直视地挪开目光,又不受控制似地一次次看回来。

直到唾液将那处孔洞填满,原本幽深的洞口变成了一个满是细密气泡的凸面,眼镜“嘿嘿”

一笑,用手背擦了擦嘴,随后食指再度抵住小孔:“怕什么,待会儿再给这个洞洗洗不就行了?”

说着,指尖忽地下陷,径直插进去小半根指头。

飞机杯猛然一颤,仿佛又一次恢复了活力,一条条青筋暴凸而起,驱策着小孔奋力回缩,却终究不敌那根泥鳅般滑溜的指头,被一寸一寸逐渐钻进深处。

“直溜的,也没下边的洞软,而且……太他妈紧了!”眼镜随意点评了两句,伴着一圈粉嫩的腔肉卷起,艰难地拔出手指,将飞机杯递给胖子:“你试试?”

胖子指头更粗,进入时飞机杯的反应也愈发剧烈,杯口的艳肉疯了似地急速蠕动,整个杯身简直像活过来一般,肉眼可见地不住扭曲。

好在里面仍有不少唾液,借着足够的润滑胖子短粗的食指也终于齐根没入孔中。

“唔……确实,太紧了。”

指头被勒得发白,上面的肥肉都被箍成一圈弧形的青紫。

他轻轻抽动手指,不料小孔咬得更紧,吃痛之下胖子急忙抽手,却突然感觉指尖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随着食指“啵”的一声拔离孔洞,一道激流紧随其后猝然喷出,险些浇到他脸上。

“操。这股水劲儿可真大!”

只感慨了一句,飞机杯又被眼镜一把抢去:“我再看看?”

激流刚刚变作涓涓细流,仍在颤抖的孔洞便被急不可耐的指头再度塞满,这一下却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随着黑瘦的手指在其中抽动,水流再一次变得激烈,从孔隙间一股一股地滋溅出来。

一旁的胖子看得眼热,趁眼镜不备夺过飞机杯,不顾孔中水流变得汹涌,再次塞进食指用力抽插,眼镜劈手来抢却被他一屁股拱开,只得悻悻说了句:“玩一会儿给我!”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轮流捅了好一阵,直把那紧致的孔洞捅到一时无法合拢,原本微不可察的洞口变成了食指大小的黑窟窿。

飞机杯也好似无力再动,只在两人的指头钻到最深处时才不由自主地痉挛一下,溢出一股透亮的汁水。

就在这时,眼镜忽然抽了抽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胖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学着他的样子将食指举到鼻尖:“好像┅有股骚味。”

“是不是尿骚味!?”眼镜大声向胖子求证,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两人不约而同一起看向那个幽邃的窟窿。

灯光下窟窿深处有点点水光荡漾,一股细流仍止不住地向外淌,在杯口艳肉的衬托下似乎泛着一层淡淡的黄色。

“要说这个位置,应该就是女人的尿孔没错。”胖子皱眉道。

“你意思是我刚才捅了半天尿眼?这里面流出来的是尿?”眼镜一脸费解。

“看这颜色……还有味道,都挺像的。”

“这倒模还会尿尿?”

“不一定是真的尿,也许是某种用来增强用户体验的功能。”,“这东西能让鸡巴爽就够了,有必要加这么个功能吗?”眼镜嫌弃地说:“不纯纯膈应人嘛!”

“一个成熟的产品,应该不会有没用的功能,可能喷点仿造尿液做出来的水只是一个附加的小功效,这地方有别的用处也说不定……”拥有丰富网购经验的胖子侃侃而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眼镜听闻这话,顿时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算不上宽敞的水房里两人的对话形成一道道沉闷的回音,没有拧紧的水龙头里不时渗出一滴水珠,断断续续的“嘀嗒”声中,飞机杯仍在微微抽搐,杯口中部幽深的肉孔不断颤抖着尝试回缩,却只徒劳地挤出小股尿液样的汁水。

汁水顺着艳红色嫩肉一路淌落至下方的穴洞,将那一处刚刚清洗过的粉嫩染得一片水亮。

胖子咽了口唾沫,用力喘了几下后佯作不经意地聊天道:“王志伟。中午买了个密码箱,准备把它锁起来。”

“啊?”眼镜愣了一下,忽地瞪大双眼:“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说!?”第30章 石头“咋样?”

“啥咋样?”

“他现在在干嘛!”

眼镜急得瞳仁冒火,声音一下没压住。周遭路过的几名学生投来探寻的目光,被大炮蝶般的阔背一挡,立即知趣地挪开。

胖子仿佛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是去做什么,犹豫了几秒,老实回答说:“他在学习。”

走廊上人来人往,这三个身形迥异的家伙围在教室后门,好像河道里一块形状奇特的顽石,人流在靠近他们之前便自动绕离。

“学习?”

晨光照射下,眼镜露出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踮起脚扒住后门的窗户,只看见一个伏在课桌上的背影。

他的脸皱巴起来,嘴巴忽然张大,正打算再说些什么时被一旁高大的身影及时打断,险些偏离的话题得以保持正轨。

“行了。”大炮居高临下地看了眼两名舍友,接着问:“这事,该咋办?”

事情自然是指胖子昨晚透露的,有关于小伟买了个密码箱,而他们即将失去飞机杯的使用权这个问题。

大炮同样对胖子迟了半天才告知相关情报感到不满,但眼下最重要的显然不是算账一一他们正痴迷于飞机杯带来的快感,尤其是大炮,才用了没几天,还处在食髓知味的阶段,而别看胖子总是一副扭捏的模样,如果他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这消息就不该出自他口。

于是便有了这场略显仓促的会议。

“可以趁他设置密码或是开箱子的时候偷看,然后就和之前一样,等他睡着了拿出来用。”

眼镜挠了挠脸,率先提议道。

“你以为他买个箱子是为了防谁?咋可能当着咱们的面设密码?”大炮皱着眉。

这么浅显的道理眼镜当然知道,但他这番话其实并非在和大炮说一一他们当中有一个人仍披着好友的外衣,刚才派他去观察小伟的动静便是基于此理,所以眼镜说完就盯着对面肥圆的身影直瞅,等到大炮后知后觉地一起看过来,胖子低下头。

“他对我也不是完全不设防,我没有把握一定看得到密码。”胖子回想起昨天中午小伟最后的那句话,补充说道:“他也不一定还会开箱子……”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没了声。

他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不确定的概率上头,何况这概率实在不大,万一失败,就意味着要和飞机杯说拜拜。他们需要一个万全的法子。

啪,大炮忽然一拍大腿,恶狠狠道:“干脆跟他摊牌!东西哥几个看上了,敢不给就收拾他!”

他脸上狞色凸显,嘴里骂骂咧咧,像是在隔空咸胁某个人,却又在听到一句话后顿时偃旗息鼓。

“可他真敢”眼镜弱弱地说。

这话径直扎进了大炮心里,他不惧班主任的批斗,甚至不在乎学校的处分,唯独过不了他爸那关……万一事情闹大了确实有点发怵。

周遭人流渐稀,大部分学生已经回到教室。

天上飘来几缕云,太阳像被罩了层薄纱,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将三个人的面色照得阴晴不定。

随后三人又分别提出几个方法,但皆因可行性太低被一一否决。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之际,眼镜随口嘟囔了一句,让另外两个人精神一振。

“不如买个假货,给他掉包了得了。”

说实话,这个办法反倒比他们之前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法子更加靠谱。

毕竟小伟现在明摆着已经不再使用飞机杯,他们只需找一个外表看起来一样,摸起来也一样的东西即可,而且一旦成功,他们甚至可以在白天有空时就来一发,不必再天天熬着夜打胶。

可新的思路带来了新的问题:他们上哪去买一样的东西?

三个人私底下其实都在网上搜索过,根本就没有和飞机杯一模一样的玩意儿。

那些所谓的倒模专卖店,里面的东西一眼望去满满的硅胶味,哪能糊弄得了人?

眼镜眉头越皱越紧,大炮脸上的急躁逐渐藏不住时,胖子终于微微抬起头,小声说:“我知道一家能线上定制的店铺,但价钱……不便宜。”

大炮一听顿时喜形于色,毫不在意地大手一挥:“钱我来出!”

上课铃于此时响起,眼镜朝后门窗户最后看了一眼,见那道背影仍旧伏案疾书,右肩随着手臂的挪动不住微颤,不由得喃喃道:“这家伙转性了?还是在装样子?”…………

小伟是真的在学习。

他答应过老妈成绩不会再退步,眼看月考临近,再不抓紧时间,就以他近几个月的状态来看,多半是要食言。

好在他底子不错,这段时间多刷几套题,应该能把往日的水准找回个差不多。到时候开家长会,不一定能让老妈露脸,但起码不至于丢脸……

唯一令他担忧的是英语。

这门科目向来是他的短板,再加上英语老师那件事始终像一根深植于心底的尖刺拔都拔不掉,小伟现在看见单词就莫名地发慌,只能先紧着其他科的卷子做,待日后阴霾稍淡一些再尝试往回找补。

微风掀起试卷的一角,露出下面层叠的草稿纸来,铺满课桌的习题中没有一张属于英语,男孩盯着卷面上的一道选择题,看到选项前端印刷齐整的几个字母,忽然眼皮轻颤。

上课铃声逐渐消弭,班主任踱着步子迈进教室,白衬衣塞在西裤里,头发像几天没洗,板寸上泛着一层油光,眉间蓄着一个不太对称的“川”字。

小伟敏锐地察觉到,老程似乎颇有些烦闷。

起初他并未在意,直到上午的课程结束之后,他为了多刷两道题没去食堂,只让胖子带了饭,等他做完一套试卷起身走出教室时,正巧看见了那个个头小小的女人,不由得愣在原地。

赵敏一身灰绿色的西装套装,内衬一件竖纹的毛衫,圆形领口里钻出一截白得扎眼的纤细脖颈,嘴唇抿成一道薄薄的线,两条淡眉乌云一般沉沉地压在双眸之上。

她的五官依旧让人惊艳,只是脸上不仅没有那日惊鸿一瞥时的淡然,反而满面愠恼,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身后如瀑的长发胡乱甩动,细长的鞋跟踩得地面“噔噔”响,气势汹汹地迎面走来,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一路踏进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程勇!”

办公室门砸回来的瞬间,小伟听到女人怒意勃发的吼声。

后续的话语被门挡住,只在耳边留下一串令人莫名心痒的沉闷杂音。

鬼使神差般,他踩着赵敏走过的路径越靠越近,回过神来时面前已是办公室厚重的铁门,女人刺耳的叫声透过门板传了出来。

“……找了那么多回,已经明确拒绝了!你凭什么替我答应!?”

声音里饱含愠意,小伟几乎能想象到女人那张被怒意扭曲的脸。

“校领导开会作出的决定,那是通知,不是商量。他们要给你加担子,你硬顶着说不同意。有什么用?”

老程嗓音中透着无奈,却没什么吵架的意思,似乎早就预见女人会来找他。

“他们的担子爱给谁加给谁加,唯独不能加到我头上!”

“孙老师走得仓促,其他英语老师都是满课,就你最轻松,只带了一个班,还不是班主任。而且,全校师生谁不知道你赵老师的英语水平最高?让你来教高三也是对学生们负责。”

“孙”是已故的英语老师的姓,小伟这时才明白过来里面两人究竟在说什么一一貌似是学校安排了赵敏来当他们班新的英语老师,而这位疑似师母的赵老师并不愿意承担额外的工作。

“少拿他们那套话术来哄我!”却听赵敏油盐不进道:“姓孙的过劳死难道是我的责任?学校缺了老师,难道不能临时聘一个?哪怕从别的学校挖一个过来,这种事情他们又不是没干过!”

“我说了,他们要给‘你’加担子。”这句加了重音的话,仿佛掀开了盖在话题表面的一层纱,让女人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什么意思?”她沉声问:“我爸才退下来一年,已经有人看我不顺眼了?”

老程叹了口气:“人走茶凉的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你爸。以前在饭桌上坐的是主位,现在吃饭,人家甚至不会叫他。”

话题突然从工作调动转到了家庭隐私,门外小伟有些心慌,又没来由觉得刺激,只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走廊,继续侧耳倾听。

“我爸是退了,不是没了!有本事就开除我,不干这份工,我照样可以活得好好的!”赵敏冷冷道。

“你觉得,你爸为什么每天晚上出去喝酒?”老程却没有正面回应:“他心里不痛快,要是再知道刚退下来没多久,女儿又被学校辞退了。你让他怎么想?”

办公室里静了一瞬,片刻后再度传出新的动静。

“别给他添堵了,啊。”

声音忽然拉近,老程似是走到了赵敏身边,好像还按住了她的肩膀,因为下一秒小伟便听见“啪”的一声,仿佛是她抬掌打开对方胳膊的声响。

“他们休想叫我妥协!”女人的语气依旧冷硬得像块石头:“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让步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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