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白娘娘

还是在安易的再三追问之下,小道童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他如实相告。

故事还要追溯到武德年间,彼时山崩地裂,有白蛇出,高丈余,长百尺,百姓畏怖,然而此白蛇还是最终被道门制服了,这就是所谓的“洛阳白蛇”的故事,时至今日,还有洛阳城中还有父母恐吓小儿,说再哭就让大蛇吃了你。

然而事情的真相是,那条巨大的白蛇并没有死,当年它被众修士围攻,法剑,符箓加身却不损分毫,一身洁白鳞片反而烨烨生辉,甚至也没有对他们发起反击的意图。

众人异之,赶紧停手,或问其故。

那白蛇竟张开大嘴,口吐人言,自云乃是白帝后裔,曾经还是一条只能在地上匍匐爬行的小蛇时,曾在道母元君座下听经,由是诞生了灵智,所以不会伤害她的徒子徒孙。

既然有此渊源,天师府的道长们也就不在执着于斩杀此蛇,只要它答应不伤及百姓,就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相处久了,甚至还会赠送一些修行资源给对方,防止它出来“害人”。

这件事在道门之中也并不算辛秘。

……

安易听完之后沉思了许久,说:“原来是护山灵兽啊。”

小道童微微一愣,他之前还从没听说过“护山灵兽”的说法,只觉得妖就是妖,是个烫手山芋,倘若道观阴养蛇妖的事情被百姓发现了,势必会招致对方的不理解,甚至是一片声讨、责骂,毕竟妖怪这种东西给人的感觉就不好的,大多数人还是有恐惧心理的。

甚至,还可能有损道母娘娘的声誉。

安易看他表情不对,随口一问:“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喜欢它?”

小道童对他大倒苦水,“玄阳师叔,您有所不知,那女人可能吃了……三口一头猪,看着都吓人。”

安易笑了笑,见惯不怪地说道:“那蛇就是这样的,能够吞下比它头还要大很多的食物。”

这番话倒是使小道童突然怔住了,“师叔,您不觉得,蛇妖,其实很恐怖很吓人吗?”

安易道:“我手中有剑,胸中有修为,为何要怕?道门中人,岂惧妖邪……你好好修炼,若是修成了的话,自然也不需要怕它。”

小道童听后十分激动,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备受鼓舞,连忙道,“多谢师叔指点,我这就回去修炼!”心中对于安易更加佩服。

看着小道童向自己告退之后,便从屋子里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安易哑然失笑,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

另一边,小道童在回去的路上却撞上了他最不想见到白裙女子,对方大概有二十六七岁的模样,风姿绰约,端庄典雅,有绝代之色,倾城之貌,神女下凡一般,但是小道童却始终生不出丝毫旖旎之心来,被那双狭长的美目盯着,只觉得十分害怕。

这一位便是修行了一千八百年的大白蛇,姓白名素贞的白娘娘。

白素贞微微笑道,“小家伙,你往哪里去。”

小道童喉咙哽了一下,“我不怕你了,我师叔教我了,我要好好修炼,不要怕你。”他大声叫道,仿佛在为自己壮胆。

“那很好啊。”白素贞轻轻点头,“你说的是哪个师叔?”

“别,别想套我的话!”

说完,小道童就扭头跑掉了。

白素贞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继而很快又一次扬起了嘴角,重新把微笑挂在脸上。

……

“回来了,回来了。”田真人见到安易之后,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坐下后当即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让贤侄久等了。”

“师叔那里的话。”安易静静地看着老态龙钟的田真人,感叹道:“师叔肩上的担子也不轻啊。”

“既然贤侄都已经知道了,贫道也不瞒你,贫道我修道如今已有八十余载,空有一身道术,但是已然到了极点!面对着景室山神,那位白娘娘,也常常升起一种无力感来……”

安易附和了一句:“我懂,龙眠虎卧于侧,岂敢安睡?蛇乃恶兽,非犬马之流,自然免不了会担忧它有朝一日,狂性大发。”

话虽如此,但如果他知道那条白蛇的名字跟《白蛇传》里一模一样的话,大概会对她多几分信心。

“是也不是。”

过了许久,田真人方才回答道:“知我者谓我心忧,贤侄说的没错,贫道的确是忧虑羽化之后,后人得罪了白娘娘,却没有一人能治得住她……将来百年千年之后,若是我教式微,这些鬼魅妖邪又当如何?这般看来,天师府现如今倡导的‘除恶务尽,天下太平’,‘今世不留与后世子孙忧’,也并非没有道理啊。”

安易沉默不语,其实他对于“相信后人的智慧”这句话也是嗤之以鼻的,准确的说,这句话应该翻译成“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这两句话从表达的意思上来说是有区别的,但从结果上来说根本没区别。

可是安易本身就是“后人”,他当然可以对田真人直接言明后果,“师叔远虑,小侄佩服之至,不过日后,玉宇澄澈,天下无贼!”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简明扼要,铿锵有力,一股“我的话就是规矩”的霸气油然而生。

田真人长吁了一口气,说了个“好”字,心想,如今坐自己面前这位贤侄,论修行天赋,论进境速度,怕是这千年来的第一人了,他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去决定日星更张,并且他也是这么做的。

史书上第一位女皇帝,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手笔。

而自己所能做的却很有限,不过是在有生之年,守在这山中,提防,提防。

……

太阳落山之后,白素贞已经回到自己的山洞,走出洞穴的妖修,为什么又要返回洞穴,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善意”。

她想,既然人人都怕她,也没有人敢靠近她,亲近她,那她就一个人老实待着就好了。

说是被迫,其实更像是自愿的。

甚至可以说,她都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是在向善,完全没有企图心,反而比起很多人的善行于,更加接近善的本真,像是一种比人更为高尚的存在。

除了获取足够的食物,让身体获得必要的养分,很多时间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静静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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