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竟接到电话就即刻赶过来。
第一眼看到天幸没事儿,就再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外科医生正在给雷天宇左脚绑护踝,他娇生惯养的,一直嘶嘶地吸气,柯灵瞥他一眼,心内鄙夷,嘴上却跟旁边做笔录的警察抱屈:“受伤的又不止他们,我们也受伤了,警察同志,不能光听他们强词夺理啊,一家子娇气包。”
“据检查报告显示,他们家俩大人肩关节脱位还有髌骨韧带撕裂,我刚刚也去核实过,小孩儿头皮都扯出血了。咱这位先生只是崴了脚,哦,脸擦破点儿皮,还是你们自己造成的。”小警察勉强绷着一张脸,生怕笑出来。
“叔叔。”天幸眼睛尖,朝雷竟跑过去,被雷竟单手捞住。
小警察刚参加工作,严正的执法气质还没熏陶出来,来人文质彬彬,却让他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这位家长主动做起自我介绍。
雷竟了解个大概,无非是这个不省心的主儿把一个学生的父母给打了,还满脸不服气的样儿,雷竟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领着天幸同警察去隔壁病房协商去了。
柯灵当然不服气,是他们家孩子先犯的规,咎由自取还反咬一口,不是谁伤的重谁有理。人怂还爱撩闲,怨谁?
但不得不说,她在赛场上总缺那么点儿运气。
冲突的诱因是一个名为“同心接力赛”的项目,由父母两人三足和孩子共同完成,每组6个家庭,父母两人三足从起点出发,行至50米交接区与孩子交接彩色手环,孩子完成跨栏和钻圈障碍后冲刺到终点,用时最短且无违规的家庭组获胜。
柯灵将手环递到天幸手上时,其他家长还没走完一半路程,相邻的孩子急了,趁天幸转身时伸腿绊他,柯灵想过去揍那孩子,情急之下忘记腿上还绑个人,结果她不战而败,还搭上一个,这个仇到底是天幸自己报的。
对方家长看到火了,解开腿就冲过去揍天幸,结果,他们都被柯灵揍了,揍得不轻。
……
雷天宇左脚韧带轻度拉伤,经过处理养个一周就差不多了,但他娇气惯了,非要配个轮椅,罪魁祸首是柯灵,就由她负责推。
他俩在大厅休息区等雷竟,柯灵去自动售货机买喝的,拿着两罐黑魔爪往回走时见雷天宇旁边多了一个女人,米白衬衫下裹着丁香灰包臀长裙,非常婀娜多姿。
“姐姐——”
雷竟拉着天幸从她侧面的医疗通道里走过来,天幸的叫声引起雷天宇和那个女人的注意,柯灵看到她的脸,有些苍白,妆容精致也掩不住眼底疲惫,但很有气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柯灵发现雷天宇突然变得紧张,在看到她也或者是雷竟之后,那女人也看到他们,惊讶过后斯文地笑起来,但不是朝她笑。
柯灵自认不是敏感的人,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怎么可能敏感,可她也不知为什么,第一时间将目光调向雷竟,想看看他的态度。
但什么也没看出来,他只是淡淡看着那个女人,既没有意外邂逅的惊喜,也没交织出啥爱恨情仇来,他们的脚步都没有停,几乎同时到达雷天宇的轮椅那里。
“好久不见,老四。”女人望着雷竟,声音和样貌一样斯文。
原来是熟人。
柯灵近距离给女人相面,比她年纪大,比她优雅,没她好看。
“什么时候回来的?”雷竟问她,轻描淡写,并没那么想知道的语气,他将天幸推到柯灵身边,还把车钥匙掏出来。“你们先去车上等我。”
柯灵不想先离开,她想听墙根儿。
但雷竟深深地盯她一眼,她就有种同伙的感觉,乖乖推着雷天宇和天幸一起出了门诊大厅,朝停车场走去。
“谁呀?刚刚那女的。”她问雷天宇。
雷天宇战略性地咳几声,明显不想告诉她。
“你不认识。”
“你不如直接说与我无关。”
“谁说不是。”
话题没法继续,管她是谁?反正都没她好看。雷竟刚刚还给她使眼神了,明显把她当自己人,自我感觉相当良好。
会把她当自己人吗?
柯灵隔着车窗看到雷竟大踏步走过来,路在他脚下都显得更加平坦,他边听电话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天幸已经靠在柯灵身上睡着,今天对他来说太刺激了,第一次看到姐姐和人打架,他也想变得和她一样能打。
雷天宇还在对着遮阳板照脸,担心他那张蝉联三届樱桃先生且颠倒众生的脸留疤。
“赶紧拍照发朋友圈,过会儿该看不出来了。”柯灵非常看不惯男的臭美,雷竟那么好看也没见他在乎过自己那张脸,帅而不自知的男人才有魅力。
雷竟当然知道,他又不瞎。
“……至少应该提前一周,没有人随时待命。”
对方语速明显加速,似乎很急,雷竟说声“就这样”便切断通话。
“四叔……”雷天宇不想回家,虽然他娇气也知道自己这伤实在不算什么,但在他爸妈眼里,就成了他游手好闲的把柄,非得唠叨几句,借机让他上班。
“先各回各家。”车子调头开往机场方向。
简淡却不容置疑,雷天宇暂且闭嘴,把注意力转移到后面的女人身上。想起她刚刚的狠劲儿,要不是被赶上来的老师拉开……
“柯灵,介意我问个问题吗?”
“介意。”
她还想知道刚刚那女人和雷家叔侄的关系呢,他不也介意了吗?当然啥关系都与她无干,思想的不由自主,她也是没有办法。
但叔侄两人十分默契,谁都没提与之相关的只言片语。
“我就是好奇,和你一起生活会不会被家暴。”雷天宇哪管她介意不介意。
柯灵眼睛一直黏在后视镜上,这位模范叔叔在专心开车,看起来心平气和,没有因为把他突然折腾过来而显得不耐烦,也没因为她又打架恼羞成怒,当然也许是还没腾出空来,坦白说,她还有点儿期待他能秋后算账。
总而言之,在她眼里,这人已经是怎么看都顺眼的存在。
她欣赏着镜子中的小半张脸,尤其是顶上那两孔深潭,一旦撞入,就像掉进酒里,晕乎乎的四目相对也忘记转睛,就这样浸到微醺。
“你猜。”她锁住那双眼睛,相比家暴,她更喜欢互殴。
镜中的视线调出镜外,她全当她窥破天机,而他心有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