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大礼

玲珑的身躯如凋零的白莲般坠落,青丝在海风中散开,即将落入冰冷漆黑的海水里——

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了她。

凌楚妃感受到一股疗愈的真元渡入体内,温暖如春阳,虚弱地睁开眼,苍白的唇瓣轻颤,眸子里映照出那个日日期盼的少年的英俊脸庞。

“陈……陈卓?!”

“对不起郡主,我来晚了。”

陈卓低头凝视,指尖轻柔拂去她嘴角血迹,声音轻柔得如同江南烟雨中的私语。

心心念念的英俊少年终于踏着七彩祥云来救自己了。

凌楚妃红了眼眶,纤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襟:

“陈卓……你终于来救我了……”

“承天境?!”祈胜战惊怒交加的吼声打断温存,“陈卓,你竟也突破了!”

陈卓缓缓抬头,眸中寒芒乍现,他左手护着怀中佳人,右手天离剑斜指天际,一字一顿:

“祈胜战,新仇旧怨,今日一并清算!”

祈胜战狂笑震天:“那就让祈某领教一下天旋螺的承天剑道!”黑佛法相六臂齐舞,“黑佛灭世!”

黑佛的六只手臂化作漆黑的光柱,交织成网,遮天蔽日而来。

陈卓将凌楚妃轻轻放在礁石上:

“等我。”

剑起,青芒破空。

“青霄剑意。”

陈卓化作一道青色剑意,如游龙出海,所过之处黑光尽碎,剑势不减,直斩黑佛法相头颅。

“铛——!”

祈胜战仓促架刀格挡,被这一剑劈得倒退百丈祈胜战连退百丈,在海面犁出深深沟壑。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裂开的战甲:“一月不见,你竟精进至此!”

陈卓不语,剑指苍穹,剑诀再变,体中启天真气疯狂汇聚,在天离剑上凝成璀璨光柱。

“启天剑灭!”

一道横贯天地的剑光缓缓成型,这一剑,仿佛要将三岩岛一分为二。

剑光贯日,云层为之裂,祈胜战终于露出惧色,但心中的狂傲让他不能逃离,驱动黑佛全力迎上。

“轰——!”

剑落,云开,海裂。

惊天动地的爆响中,黑佛法相轰然破碎,待尘埃落定,海面上只余一道深达百丈的剑痕,祈胜战溅散着鲜血向海面落去。

陈卓怒意未去,身影一动,向不醒人事的祈胜战飞去。

他要为所有被祈胜战伤害过的人补上最后一剑。

然而,就当陈卓快要接近时,祈胜战突然眼开双眼,手中玄铁大刀用力一掷,如流星坠地袭向永明郡主心口。

陈卓大惊,身形骤转,追上玄铁长刀,天离剑划出完美弧光。

“锵!”

长刀应声而断,待他回身,祈胜战已挟着杨狄、庞京遁出千丈。

风中只留下杨狄阴冷的笑声:

“郡主娘娘,后厨的手雕里,给您备了份大礼……”

永明郡主看着三人消失在落日之中,她根本听不进什么大礼,只知道庞京逃走了,带着月勾岛星图以及她所有的记忆逃走了,她被觉心凌辱,当段拔允女奴,以及被阴庞二人夹攻的事会被世人知道吗?

陈卓落到她的身边,她方才的喜悦已经不见,欲哭却哭不出来,伏入未婚夫的怀里,一语不发。

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流动的金箔,晚霞如火般在天际燃烧。

凌楚妃静静依偎在陈卓怀中,青丝如瀑垂落,与他的衣襟纠缠在一起,远处,最后一缕阳光穿透云层,为二人镀上温暖的光晕。

“郡主,你瘦了。”

陈卓轻抚她略显苍白的脸颊,指尖描摹着她精致的轮廓,目光温柔似水。

凌楚妃的睫毛在夕照下投下细密的阴影,眸中有万千心事流转,她不知道如何面对陈卓,如果陈卓知道那些事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见她不语,陈卓将她搂得更紧:“郡主为何闷闷不乐?”

“月勾岛星图被庞京偷了。”

她声轻若蚊蚋地说出一个原因,却不敢提及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无妨。”

陈卓执起她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郡主别担心,如今我已入境承天,一定能护月勾岛周全。”

凌楚妃脸上依旧愁容未去,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陈卓的衣襟,片刻才有些委屈与娇嗔地道:

“你破境这般快,我都追不上了。”

陈卓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尖:“郡主这般小气呢,从前都是郡主领先,如今让我一回又何妨?”

她将脸埋进陈卓胸膛:“我怕你太强,再失控入魔我制止不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陈卓心口,他想起南疆那个夜晚,自己入魔时险些伤她的场景,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对不起,郡主,让你受苦了。”

一句“受苦”,让凌楚妃别想着这几个月受到的委屈与苦难,她的泪水终于决堤,浸湿了陈卓的衣襟。

陈卓虽然不明白凌楚妃为何伤心过度,只是一遍遍轻抚她的后背,任她在怀中宣泄。

永明郡主终归不是多愁善感的女孩,很快便止住泪水,她问道:

“还会……攻击我的圣莲吗?”

“对了!”陈卓突然想起什么,捧起她的脸,“郡主,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呀?”

陈卓便把商羽清肉身还在,并且能够复活的事告诉凌楚妃。

“若是商天女真能活过来,那是天下之幸。”她美眸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来,“可我……怎么面对她呢?”

陈卓心中不解,问道:“郡主如今青出于蓝胜于蓝,为何这么说?”

凌楚妃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他,将无法言说的心事藏进这个拥抱里,自己默默地承受这一份忧伤与委屈。

夕阳正好,海天相接处泛起梦幻的紫红色,陈卓低头,见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在余晖中晶莹剔透。

他情不自禁地俯身,吻去那滴泪水,而后轻轻复上她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克制,却让凌楚妃浑身轻颤,她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又在唇齿交缠间缓缓松开,化作柔顺的依附。

远处海鸥鸣叫,浪花拍岸,都成了这个时刻最美的注脚。

二人分开,夕阳恰好只剩一半在海平面上,凌楚妃双颊绯红,陈卓爱怜地整理她微乱的发丝。

画面唯美,甜蜜温馨,两人相拥,享受着这极美的时刻。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郡主!陈公子!”

李枝气喘吁吁地跑来,脸色苍白,“不好了!王爷……王爷中毒了!”

“什么?!”凌楚妃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

李枝急道:“王爷说别打扰你们,领着我们返回舰船,可刚一登船,他突然口吐鲜血,步先生检查后,说……说是中了蛊毒!”

“蛊毒?!”

凌楚妃浑身一僵,脑中闪过蛊真人杨狄临走时的话——

“郡主娘娘,后厨的手雕里,给您备了份大礼……”

“是蛊真人杨狄!”她声音发颤,“是他下毒害了父王!”

陈卓一把拉住她的手,沉声道:“走,先回去看看!”

二人沿着海岸飞回舰船,一进船舱,只见凌峰躺在床榻上,面色潮红如醉酒,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凌楚妃跪坐在榻前,玉指紧攥着父亲滚烫的手掌:“父王,您感觉如何?”

“浑身燥热……”凌峰声音嘶哑,喉结艰难地滚动着,“似有烈火在血脉中灼烧……”

陈卓瞳孔骤缩,借着烛光,他清晰看见凌峰左侧脖颈上蜿蜒的暗红色血痕——如毒藤攀附,已蔓延至耳垂下方,妖异的纹路在皮肤下微微蠕动,仿佛活物。

“血毒淫蛊!”

陈卓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骇,最是明白眼前的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凌楚妃猛地抬头,道:“血毒淫蛊?!就是……你师姐何薇薇那夜所中之毒?”

陈卓沉重地点头,指节捏得发白,那段记忆如附骨之疽,至今仍会在梦魇中撕咬他的灵魂。

“这毒……怎么解?”

凌楚妃声音发颤,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望着陈卓。

陈卓道:“据陆金凤婆婆所言,血毒淫蛊发作后,会使人血气上涌,浴火焚身,乱其心智,随着时间的流逝,蛊毒将会融入浑身血液,流经四肢百骸,只要半个时辰受蛊者就会毒发身亡,此毒唯有一解——找到另外一个同样受蛊之人,彼此交媾,使各自体内的阴火与阳火交融相济,方能化解此毒。”

凌楚妃慌乱道:“船上女子不少,谁能救我父王,我父王必封其为王妃。”

陈卓抓住凌楚妃的手臂,叹息道:“可是郡主,我们并无毒水,无法让一个女子受蛊。”

凌楚妃俏脸血色尽褪,差点晕厥。

“不对。”蹲在床榻边的步行年突然发现异样,“这不是血毒淫蛊,你们看这血痕。”他指着凌峰脖子,“血毒淫蛊只有一条血痕,而王爷这里有两条。”

众人靠近细看,果然如步行年所言,两条暗红色的血痕若即若离,时而纠缠,若不仔细看,很难察觉到。

陈卓问道:“若不是血毒淫蛊,那会是什么蛊毒?”

步行年道:“不管是什么,都是厉害的蛊毒,现在红痕已经快要与左耳相连,王爷恐怕时间不多了。”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众人心神时,凌楚妃突然想起杨狄的话。

“郡主娘娘,后厨的手雕里,给您备了份大礼……”

“对,后厨。”

裙摆翻飞间,她已冲向船舱后厨。

她急得眼中含泪,翻箱倒柜,终在碗柜角落寻到一个精致的萝卜手雕。

毫无疑问,这手雕正是昨日她在栏杆上见到的那一个。

凌楚妃颤抖着捧起它,亭台楼阁间,仙人对弈的棋盘上,赫然多了一张字条,上写四个字——

“血亲淫蛊。”

娟秀的字迹却如毒蛇吐信,步行年见此,说道:“我听闻,前几日凌绍召杨狄入宫给沐颖腹中胎儿分辨男女,当时用的就是血亲淫蛊,据说中蛊之人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寻血亲之人,或母子,或兄妹,阴阳交媾,用血亲的阴阳之火与之相济,如此方能化解血亲淫蛊的毒性,否则必死无疑,神明难救。”

“血亲之人……阴阳交媾……”

永明郡主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她终于明白杨狄所说的大礼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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