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3章

“别动!”小夜喝止了我的反抗,因为又急又气,手抖得厉害,解不开,索性双手用力一扯,直接撕开了我的衬衫,有些粗暴地扒光了我的上身,指着我肩膀和手臂上包扎着的伤口,对他父亲吼道:“你看清楚,这不是普通的刀伤,是用刀子刺进去之后,又狠狠剜出来的伤。这样的伤口,他腿上还有两处——沙之舟要他诱我出来,他不肯,硬生生忍住了这非人的折磨,他是不怕痛吗?还是不怕死?可他更怕的是沙之舟伤害我!遇到这样的男人,难道他不值得我爱?你打他,你凭什么打他?!没有他,你现在也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沙之舟?!”冬妈惊呼一声,掩在口前的双手情不自禁地颤抖着,“新闻里说他在北天犯了事,果然是针对你的?”

“是!”冬小夜一口承认了下来。

这反而让我有些心虚——虽然沙之舟后来明显是针对小夜的意图更多一些,但最初他的目标,其实是我。

我正犹豫要不要坦诚这一点,就觉得肩膀处一阵火辣辣的痛,却是冬爸不信我的伤重,揭开了我肩膀处的包扎。

待看到那狰狞伤口的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他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每一处都这样?”他如是问道。

我淡淡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已验过一处,自然也可以再验第二处、第三处,所以知道我没有说谎的必要,终于有些动容。

冬小夜见他气势有所收敛,胆气又壮了一些,“我爱他,有错吗?”

我不知道虎姐为什么能如此理直气壮,要知道,在我为她负伤之前,我俩就已经越过男女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了……尽管在潜龙庄园,我也救过她,但无伤顶过枪口,终归没有为她挨刀子更有说服力吧?

她其实也没有完全失控,也还是在努力动着脑筋的,或者说,这些本来就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有!”冬爸仍固执己见,“纵然之前没错,现在也是错的!”

“你……”冬小夜气到无言以对,额头都有青筋暴起。

“那个……”我面露尴尬,打岔说道:“有什么话,咱们可不可以先回房间,坐下来慢慢说。”

虽然张家人都不在,但住院楼下边,还是有警方安排的人手值班,再加上若雅手下一众……虽然都很识趣地躲得远远的,可想也想得到,都擦亮眼睛竖着耳朵在小心观望偷听着呢,且我虽然穿上了衬衫,扣子却都被扯掉了,袒胸露乳的,着实不大好看。

冬父似也意识到家丑不可外扬,怒哼一声,转身便又走回楼里,若雅见状,赶紧在前面领路。

这是个好现象,至少他愿意坐下来谈。

冬小夜亦稍稍松了口气,本来想推我上楼,却听她母亲轻轻咳了一声,旋即意识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走到她母亲身边,搀扶着她跟在了冬父身后——她妈妈是担心她再与我亲近,会进一步惹火冬父。

流苏也有些犹豫,怕她来推我,也惹冬父误会,好在还有楚缘。

“哥……”楚缘眼睛红红的,充满了惶恐,就像一只被捕的小鹿,整个人都笼罩在不安之中,哽咽地说道:“我是不是不该回来?给你和小夜姐添乱了……”

“屁话。”我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便是躲又能躲到哪里?撞在枪口上也没什么不好,还省得提心吊胆了……冬伯父是怎么认出你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和若雅姐姐前脚回到你的病房,他后脚就跟了进来,我们之前甚至没看到他……”楚缘同样是一头雾水,“大概是因为若雅姐姐叫了我的名字,被他听到了吧?一见到我就问咱妈的名字是不是叫冬小雨,我一下就猜到他是谁了,当时就慌了。他说他不和我计较,要我带他去找咱妈,然后二话不说,就下楼来了,没想到,跟你们撞个正着。”

“果然啊……”我悻悻一笑,道:“他知道你的名字。”

楚缘一怔,过分的紧张和慌乱让她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此刻才后知后觉,惊讶地说道:“是啊,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妈妈慕容雨轩,就是他的女儿冬小雨?”

一旁的流苏恍然大悟,“张明杰?!”

“应该是了。”我勉强挤出一个苦笑,“这就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他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给冬伯父了。也正因为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所以冬伯父才会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几天来到北天,且没做任何声张就直接堵到医院里来了,刚好今天是我生日,也必然是咱们人聚得最齐的一天……”

“他图什么?”流苏不解道,“就是为了给你添乱,给你添堵?”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是为了分散我的专注力。”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努力释放出内心的沉闷,道:“张少爷,终于要有所动作了……”

流苏紧张得小脸煞白,“他要做什么?”

“我哪里会知道?”望着眼里满是惊恐的流苏,我故作轻松地笑道:“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动则已,只要他动了,就一定会露出马脚来的——张明杰现在是困兽犹斗,他的选择并不多。”

“诱你分心,他这是想趁机去除掉沙之舟吧?这么说,他已经掌握了沙之舟的行踪……南南,咱们是不是应该通知林志,盯紧张家来访过的那些可疑的客人?话说葬礼选在今天,就是为了集中所有来过的访客,以方便他们在北天行动吧?”

程姑奶奶的推理很有道理,恐怕张明杰也期待我们就是这么想的,但流苏却忘记了一件事情——张明杰想要除掉的人,可并不止沙之舟一个啊。

我没有点破这一点,或许说,其实我和张明杰一样,都在有意地淡化这一点。

我是不想让流苏她们有多余的担心,而张明杰,则是怕我产生多余的戒心吧?

望着前面冬爸冷漠的背影,我心下苦笑——玩了一辈子阴谋的张明杰难得给我出了个阳谋。

在他看来是一回事,在我看来,却是两道不同的题,第一题,我是不会如他所愿,为此而分心的;但第二题,也就是冬爸这一关,对我和小夜来说,又确实很难如愿,是很难跨过去的。

……

回到六楼,哪怕有若雅在前面带路,心不在焉的冬父还是差一点就拐进了张明杰的病房,由此我更加确定了,之前果然是张明杰派人领他上楼的。

请冬父先进了病房,守在门口的若雅才终于有机会和落在后边的我满怀歉意地小声说道:“手下人大意了,我也没想到,一回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实在来不及通知你了……”

“来得及又怎样?”我也只能故作轻松地笑道,“我还能躲着不见不成?”

若雅道:“至少有时间做个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什么的,从知道他们要来北天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早两天晚两天,没什么区别。”我庆幸地说道,“没把我俩堵在床上,我就谢天谢地了,情况总算没有一个最坏的开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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